“不談那些鬱悶的經歷了。”她叫女招待過來結賬。
剛出店門,一輛計程車正好駛過,洛裡默太太把車攔下來。
“需要捎你一程嗎?我要去公園南邊。”
安妮兩眼一亮。
“不,謝謝,我看到我的朋友從街角拐過來了。謝謝,洛裡默太太。再見。”
“再見,祝你好運。”老太太說。
她坐車走了,安妮匆匆往前趕。
露達見了好友,喜形於色,旋即又顯得有些歉疚。
“露達,你是不是去找奧利弗太太了?”安妮追問。
“唔,說實話,我去了。”
“剛好被我逮住。”
“不明白你說‘逮住’是什麼意思。我們去搭公交車吧。你怎麼沒跟男朋友一起走?我還以為他至少會請你喝茶。”
安妮沉默了片刻,耳畔響起剛才他那句話: “不如半路接上你的朋友,大家一起去喝茶?”
而她當時不假思索地答道: “謝謝,但我們約了其他人一起喝茶。”
謊話——多麼愚蠢的謊話。脫口而出,未經斟酌。其實只要簡單地說“謝謝,不過我的朋友另有飯局”就好,那照樣可以把露達排除在外。
她不想讓露達陪伴,真奇怪。她一定是想獨佔德斯帕。她感覺到了嫉妒。她嫉妒露達。露達那麼聰明,那麼單純,那麼熱情、那麼有活力。那天德斯帕看上去似乎很欣賞露達。不過他是去探望她,安妮·梅瑞迪斯啊。露達就是這樣,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總會不自覺地讓別人變成背景。不,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露達參加。
但是她過於慌張,應對方式太笨拙了。如果她更機靈點兒,沒準現在就在德斯帕少校的俱樂部,或是其他什麼地方和他一起喝茶了。
她生露達的氣。露達真煩人,去找奧利弗太太乾什麼?她忍不住大聲質問: “你為什麼去找奧利弗太太?”
“咦,是她請我們去的呀。”
“沒錯,但我認為她不是真心的。估計那種話她隨時掛在嘴邊。”
“她是真心的。她特別親切——對我特別好,還送了我一本她寫的書。你看。”
露達拿出奧利弗太太的禮物向好友炫耀。
安妮疑慮重重地說: “你們都聊些什麼?沒討論我吧?”
“聽聽,這小姑娘真是自作多情!”
“不,到底有沒有議論我?有沒有談到謀殺案?”
“我們聊了她寫的謀殺案。她正在寫一本書,書裡的鼠尾草和洋蔥摻了毒藥。她特別有人情味——說寫書很辛苦,常把情節弄混。我們喝了黑咖啡,吃了塗黃油的熱麵包。”露達興高采烈地說個沒完。
然後她才說: “噢,安妮,你要喝下午茶啊。”
“不,不用了,我已經喝過了,和洛裡默太太一起。”
“洛裡默太太?莫非就是——當時也在場的那位太太?”
安妮點點頭。
“你在什麼地方碰見她的?你去找她了?”
“沒有,是在哈利街碰上的。”
“她是怎樣的人?”
安妮緩緩答道: “我不知道。她——有點怪怪的,和那天晚上完全不一樣。”
“你還認為她是兇手?”露達問。
安妮沉默了片刻,然後說: “不知道。別談那件事,露達!你知道我受不了那些。”
“好吧,親愛的。律師怎麼樣?態度冷淡,滿口法律條文?”
“警惕性很高。”
“那不錯啊。”露達略一停頓,才問,“德斯帕少校怎麼樣?”
“一個大好人。”
“安妮,他愛上你了,肯定的。”
“露達,別胡說。”
“哈,走著瞧吧。”
露達暗暗嘀咕著,心想: 他愛上她很正常。安妮那麼漂亮,只是有點大驚小怪——她永遠也不會跟他滿世界旅行。唉,她看到蛇一定會尖叫。男人嘛,都喜歡不適合自己的女人。
接著她大聲說: “我們可以坐這一路公交車去帕丁頓,正好趕上四點四十八分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