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暄紅扔下這句話,揪著小胖孩兒往空曠處去了,留下少年風中凌亂。
宋小果看到他哥想追上來,又被食客們絆住,呼呼鬆氣。
柳暄紅細細擰著眉,拍了拍小傢伙:“詳細說說,你二哥是怎麼回事兒?”
宋小果頓時滿臉憤怒,小嘴吧嗒說出一大串話來。
原來他和二丫在小書攤邊兒上玩耍時,聽到幾個廠子職工誇起自家的串串香好吃,而且這是松山縣獨一份兒,其他分散開的幾間廠子可沒有他們的好福氣。
宋小果與有榮焉的挺起小肚子時,一個路過的人說東邊的彩色印刷廠也有人在擺攤,宋小果登時支楞起耳朵,小手握拳隨時準備衝上去,待聽聞彩色印刷廠的可能是自家分號,因為擺攤的小夥子正是他們家小二當家時,宋小果懵逼了。
什麼時候他們家開分號了?他咋不曉得。
“我纏著他們問了許久,弄明白了,原來在印刷廠的人是二哥。”小傢伙說著說著,委屈巴巴得哭了,眼淚汪汪,“二哥今日還道自己不舒服!”
柳暄紅蹲下身子,替他擦擦臉:“不哭,我們找他去。”
倆人拋下宋致遠,一路打聽到彩色印刷廠。
老破舊的蜂窩煤爐邊上蹲著個小少年,麥色面板大白牙齒,神態憨厚但嘴皮伶俐,手裡燙著串也不妄和食客嘮嗑,宋秋的身上有著一股在宋家沒有的精神氣。
宋小果親眼看到二哥賣串串,只覺天塌地陷,痛哭流涕。嗓門之大成功吸引到宋秋的注意力,少年看到母親和弟弟,臉刷得白了。
回家的路上,望著宋家院子熟悉的泥牆,少年忐忑不安,咬著牙進門,低頭遞上錢袋子囁喏:“娘,這是我今天賣串串香的錢。”
“這是你自己掙得,給我幹嘛?”
柳暄紅正雙手托腮冥思苦想“晚上吃啥”這個亙古謎題,掃都不掃一眼錢袋子。
宋秋一下子懵了,他回家的時候想過柳暄紅會大發雷霆,對他失望,更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會被逐出宋家。
畢竟他如今已經十二歲,半大小子已經能立住了,一個人養活自己勉強也行,萬萬沒想到他娘如此風平浪靜。
宋秋沒有舒了一口氣,眸子微沉,心高高懸了起來。
俗話說,風平浪靜之下暗流湧動,宋秋只覺自己這回可能真的要被趕出宋家,眼眶瞬間紅了。
不待他開口認錯求饒,忽然聽聞他娘長長地嘆了口氣,宋秋的心一緊。
柳暄紅轉過頭,露出一張認真的臉,語氣嚴肅:“你覺得我們今晚吃米飯,炒個青菜,燉個豆腐雞蛋肉沫湯怎麼樣?”
宋秋迷茫,下意識附和:“好。”
柳暄紅登時眼神亮晶晶,大喊:“宋小果同志,你現在去採一些空心菜回來,今晚咱們吃米飯。”
一直偷偷摸摸地躲著聽牆角的宋小果不服氣:“娘,明明是二哥做錯了,你咋使喚我幹活呢。”
柳暄紅毫不在意:“你二哥也不算做錯,他自己憑本事掙得錢。”
兄弟倆很在意宋秋偷學技術這回事兒,柳暄紅卻沒什麼感覺,說白了,當初她這門串串香的手藝,也是她少年時偷學馬路牙子邊串串香老闆的。
父母不管,奶奶去世,考上了本地大學的柳暄紅卻面臨著無錢的窘境,柳暄紅愣是靠著假期賣串串香小火鍋攢到了四年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後來陰差陽錯,她沒有從事自己的專業行業,反而投入了美食界做的有聲有色。
現在想來,當初吃苦的回憶,已經變得這麼久遠了。
柳暄紅微微一笑:“如果你們兄弟倆想靠賣串串香掙錢也可以,我也不會收你們的錢。”
兄弟倆憤怒的神色頓時轉化為期待之色,柳暄紅補了句:“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天賦。”
宋小果期待的小眼神看向宋致遠,宋致遠難得臉頰微紅。
他要是有這個廚藝天賦,當初也不至於讓宋秋趕鴨子做飯了。
柳暄紅暗笑。
一場家庭戰爭出乎意料的平息了。
主要是柳暄紅本人不在意,他們也就跟著不覺得是什麼大事了。
宋小果高高興興揚著小臉纏著宋秋陪他去菜園子。
三房又恢復了往日的歡快氣氛。
如今柳暄紅不交錢不上工,三房就要自己單獨點灶吃糧食。
柳暄紅蒸米飯時,宋秋主動進來燒火。
“娘,謝謝你。”
“謝我啥,”柳暄紅拍拍他的肩,眼神寬慰:“我沒教過你,你能自己學著做串串香,還賣的不錯,這是你的天賦,我還得誇誇你呢。”
少年抿了抿乾燥的唇,臉頰微紅。
“老二,你有興趣和我學做菜嗎?”
宋秋一驚,和他娘學做菜?
柳暄紅這段時間雖然只是做家常菜,但是她會做的好吃啊!
明明是普通的食材,但是在她的手裡卻像變了一樣,縱然是簡單的家常菜也透露出她不凡的廚藝。
宋秋知道他娘手藝好,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能跟她學做菜,雖然現在基本上每天晚上也是他和他娘一起做晚飯。
少年急的脖子漲紅:“我不行。”
他拒絕的太快,柳暄紅霸道道:“我說你行你就行。”
宋秋強忍著失落道:“娘你的手藝好,應該傳給大哥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