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費了老牛鼻子勁兒也沒把人頂出門。
小月兒掄著後院的大掃帚助力:“哥哥,我來啦!”
陸傑嚇唬一跳,被攆得四處亂躥,喘著粗氣喊救命:“小老闆,快阻止他們呀。”
柳暄紅扶額,示意宋秋抱住宋小果,她上前拽住小月兒的胳膊,一邊回絕他:“陸同志,對不住了,我有四個孩子要養,不會扔下他們去首都。”
她一表態,兩個張牙舞爪的小傢伙也乖乖停下了,咚咚咚跑到柳暄紅身邊,一人一條胳膊緊緊攥住,揚著小下巴一副高傲姿態。
陸傑全然看不見孩子們,或者說他故意忽視他們的視線,焦急道:“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你若去了首都,還能認識更多的人,廚藝也能長進。”
柳暄紅微笑不語。
若是要提高廚藝,她早過了四處拜師傅的年紀,如今在自主鑽研階段,等她想動彈的時候,自會去各大城市轉悠,開拓視野。
若為錢財,她手裡攢著大幾千,要不了多久就能成為縣裡的首位萬元戶,改革開放後,處處是商機,不管是開飯館或者買房投資建廠,她都有信心積攢比上輩子更多的財富,實在犯不著大老遠跑去人生地不熟,魚龍混雜的首都。
柳暄紅沒有為了陸傑的好心而中斷自己的計劃的打算。
……
篤篤篤的剁刀聲為炎熱夏日的即將到來增添了一絲煙火氣息。
小廚房內灶上蒸著大塊頭沒剝皮的土豆,旺紅火焰宛若小精靈,在灶裡跳動飛舞。
柳暄紅罕見地一人在廚房準備晚飯,晚上吃的是土豆餅,打上雞蛋,香噴軟糯,這玩意兒沒啥技術含量,她一人攤餅也忙得過來,便沒喊老二幫忙。
下午四點的時刻,閒聊的女人們回屋做飯去了,巷子裡少有人經過,除了樹枝上的鳥雀聲,家屬院這邊安靜祥和,她隱約聽到菜地裡幾個小孩鬼鬼祟祟的談話聲,不禁搖頭勾唇。
宋小果蹲著肉滾滾的小身子,小手努力拔草,叨叨向大哥告狀,說來說去就是有人要搶娘。
宋致遠聽老半天,愣是聽不出來龍去脈,目光投向老二,宋秋便把陸傑來店請娘去首都當大廚的訊息說了。
宋致遠知道自家老孃拒絕後,眼神並無變化,反倒瞟了眼自家兄弟,垂下眼簾,輕輕頷首:“嗯。”
宋小果不滿他的敷衍,哼哼唧唧:“哥,都有人趁爹不在家拐跑娘了,你怎麼不上點心?”
宋致遠擰過他的小肥臉,嘖了聲:“你見過咱爹嗎你就替爹操心。”
小傢伙小臉一紅,犟著脖子嘟囔:“你不就仗著比我早出生幾年,神氣個啥?”
他要是哥哥,也能瞧見爹爹了呀,又不是他選擇那麼晚從娘肚子裡出來的。
宋小果越長大,漸漸有了世上大多數老么想上位的小心思。
宋致遠不用看他不服氣的小臭臉就明白他心裡頭嘀咕什麼,大掌啪啪先打了他一頓小屁股,小傢伙圓潤烏溜的大眼睛迅速蓄起水霧。
宋致遠冷冷掃過去:“閉嘴。”
宋小果委屈巴巴地扭身摟住二哥的脖子小聲哼唧。
篡位大業剛試探出小腳丫就失敗了。
宋秋嘆了口氣:“小果,你的手全是泥。”
小人兒抬起頭,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拔了小草。”
宋秋:……所以你能不能從我懷裡滾開。
宋致遠一把揪住某個裝傻小屁孩的衣領,嫌棄道:“少欺負你二哥,去洗手,喊月兒回家吃飯。”
能不幹活!小屁孩立馬撒歡跑了。
宋致遠微微勾唇,復又斂起那絲笑意,看向宋秋:“老二,你認為娘拒絕首都的邀請是好事兒嗎?”
對面的人張了張嘴,沒回答。
宋致遠眉目泛上股戾色,死死地盯著他,倆人僵持一會兒,宋秋率先敗下陣來,無奈地伸手拍上他的肩:“哥……”
宋致遠閃過身,表情冷漠:“我不管你心底想什麼,只告訴你一件事兒,我爹快回來了。”
宋秋心頭一震,瞳孔驟縮。
這是宋致遠在他孃的信裡看到的訊息,他沒再看他,自顧自鋤地幹活。
這個天氣,適合種小白菜了。
宋秋回過神來,看著他生氣的背影苦笑。
他當然知道大哥想他說什麼,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
無論娘是去是留,他都沒有立場勸說。
娘和兄弟們待他們兄妹好,他心中感恩,但他不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去逾界。
五月最後一場微雨溼潤整片大地,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宣告著夏天正式來臨。
高嬸子早就把做好的衣裳送來,四個孩子歡天喜地地換上新衣裳。
宋致遠和宋秋穿著學校新發的夏日白襯衫,藏藍直筒褲。
小果和小月兒則換上新的小背心和小短褲,上午到處去別家玩耍,晌午倆孩子回家度過懨懨下午,晚上再恢復活潑本性,一天天鬧騰地家裡小巷不安分。
夏天裡,滷味店的生意卻更好了。
冷滷大受歡迎,吃著涼爽的滷菜,松山縣人覺著悶熱的夏日也沒那麼難熬了。
每日滷菜不超過兩小時便售光,這還是柳暄紅特意分晌午和傍晚售賣,否則店面能在中午就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