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那個人掙扎痛苦的樣子, 如同一枚淬毒的刺,深深扎入了藺楚疏心房之中。
被極力隱藏的真相終究明朗,但其中的不堪, 卻是任何人都沒能料到的。
倘若一切按照鍾思遠的設計發展, 等到最後一次天劫降臨, 周長明為他擋劫犧牲,自己的因核就會立刻碎裂。
與此同時, 屬於另一位面的時空之力也會迅速入侵,他們的位面就會徹底淪為毫無抵抗力的一塊肥肉,任人宰割。
但在岑禹洲等人的促成之下,局勢反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血御陣讓他的身體早於天劫走向了崩潰, 虛弱到極致時,反而促成了因核的復甦。
換言之,如今他能夠以魂體的方式存在, 而不至於泯滅,便是因核趨於強大的體現。
想必這樣一來, 維繫結界的力量就會增強,縱使鍾思遠再設法投入魔心石, 也不可能掀起太大風浪。
只是……周章所說的時空之力的入侵,究竟有沒有解決之法?
他將目光投向儲月熹,沒想到後者同樣是一臉茫然。
是了。
周章所說的關於這個位面的一切, 即使對於見多識廣的儲月熹而言,同樣是陌生的存在。
生活在這個位面裡的他們,又焉能想到。
除了這世間此起彼伏的災厄之外, 在遙遠的宙海中,還有另外一個位面對他們虎視眈眈呢?
倘若,連儲月熹也不知道面對時空之力侵蝕的方式……
或許等到周長明從真無之地找到讓他恢復的辦法, 兩人便不得不面臨分離的結局。
藺楚疏顫抖著合上眼簾。
誠然他對周長明是有怨的,但這份憾恨只限於他們兩人之間。
殊不知命運的筆墨早已繪就了伏筆。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根本不是所謂陰謀,而是兩個位面的鴻溝。
他大可以不在乎周長明對自己身體的傷害,任性地和他廝守。
畢竟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但因核宿主的命運卻決定了,他沒有任性的權利。
面前哭泣的紅衣身影瑟縮成一團。
淚水在眼角洇開緋紅的水色,長髮被沾溼了凌亂地貼在臉上。
這般萎靡不振的神態,看得藺楚疏心中痛徹。
儘管明知觸不可及,他還是蹲下身,虛虛環抱著痛哭不止的周長明。
“小疏,小疏……”
周長明死命攥著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變得青白,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縱然有排除萬難的決心,卻因為天命難違,無法長相廝守。
縱然自己想要與他長相廝守,也絕不能以犧牲這個位面千千萬萬的生靈作為代價。
“長明,別哭……”
藺楚疏輕聲開口,尾音卻苦澀得根本發不出。
他維持著環抱周長明的姿勢,身後的儲月熹看在眼裡,忍不住幽幽嘆息:
“你這又是何苦。”
“因愛故生怖,無愛亦無憂,”他拍了拍藺楚疏的肩,
“趁著神魂脫離的機會,不如好好參悟參悟因核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