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竟然不顧她的喪子之痛,連疑心昭嬪都不曾。
她與皇上快十年的情分,到頭來竟比不過一個伺候皇上不到一年的女人。
莫說德妃不願曹玥離開,就是曹玥自己,這會兒也不願離開了,她還偏要在這兒等著。
曹玥拂去康熙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再抬頭時除了略有些紅的眼眶,與低頭前的清冷無異,她語氣淡淡:“不必了,臣妾又不想回去了,德妃擔心臣妾離開會消滅證據,臣妾還怕德妃會趁著臣妾不在往臣妾身上潑髒水呢。”
康熙只聽著曹玥這話,就知她是同德妃較上勁了,可他也捨不得真的當著這許多奴才的面兒訓斥她,只能順了她的意,又叫奴才搬來了兩把椅子。
曹玥撿了個座兒坐下,再不言語,德妃卻被曹玥這做派給氣的血氣上湧,喉間險些沒一口血吐出來。
康熙叫了鈕祜祿貴妃坐下,自己也坐了回去,遞給魏珠一個眼色,魏珠苦著臉上前審問那些被侍衛壓過來的奴才。
他一邊問話,一邊叫苦不迭,為何師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兩日病了?
師傅不在,他只能一個人審問這麼多人,萬一出了紕漏,他的小命估計就交代在這兒了。
魏珠心裡不斷祈禱辦差順利,口中片刻不停歇的問。
剛開始那些奴才的話都大同小異,嫌天兒熱,一般那個時候他們都會偷會兒懶,直到審問到其中一個打理花木的粗使宮女時,她說的話卻叫人瞬間來了精神。
那粗使宮女看著怯懦害怕,連臉都不敢抬起來,甚至就連聲音也是低的很,若非周圍安靜,怕是都聽不到她在說話:“奴婢...奴婢在未時初的時候,好像見宜妃娘娘從荷花池經過。”
魏珠夾著聲音,繃著臉道:“什麼叫好像?你到底見沒見過?”
粗使宮女嚇的身子抖了一下,忙道:“確定,奴婢確定。”
見這宮女說出宜妃的名號,德妃眼底閃過一絲激動,正好被坐在她對面,又一直注意著她的曹玥看到,曹玥當時就笑了:“你方才還用詞模糊,這會兒就這般肯定?為了自己推卸責任而胡言亂語,汙衊主子的,你可知是何罪名?”
魏珠聞言,悄悄看了眼皇上的臉色,見並無變化,立即伸手扇了粗使宮女兩巴掌:“照實了說,若是有半分虛言,小心你的小命。”
皮肉相擊的悶響成功震懾了一部分人,也包括這個捱打的宮女。
她捂著火辣辣,慢慢腫起來的臉,哭也不敢哭:“奴婢沒撒謊,奴婢真的看到了宜妃娘娘,因為宜妃娘娘懷著身孕,奴婢是看身形猜的。”
這宮女說完,鈕祜祿貴妃下意識放鬆了緊繃著的身子,不斷慶幸自己上個月才生產,不然此刻她也會是被人懷疑的物件了。
見她不似說假話,康熙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吩咐人去傳宜妃過來。
六阿哥溺斃,宜妃當然不會傷心,要不是怕被人拿著把柄,宜妃恨不得好好兒在自己宮裡慶祝一番。
可惜她不能那樣做,就只能逗弄九阿哥玩兒。
母子倆玩的正高興,康熙派來的人就到了。
宜妃見康熙這個時候傳她,下意識覺得不對,有心想向來傳話的太監打聽一二,誰知這太監閉口不言,連塞到他手裡的荷包都還了回去,宜妃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吩咐乳母照顧好九阿哥,宜妃挺著肚子,只帶了兩個尋常宮女出來,把心腹宮女玲瓏留在了翊坤宮鎮場子。
宜妃懷著身孕,速度慢,當她到荷花池旁時,魏珠早已把所有的人審問了一遍,包括伺候六阿哥的所有奴才,然而除了先前那個宮女說出見過宜妃外,再無其他有用的線索。
故而德妃幾乎是認定了六阿哥就是宜妃所害,所以宜妃一過來,德妃情緒便很是激動,若不是石鶯稍稍用力壓了壓德妃的肩膀,德妃準能撲到宜妃身上去。
宜妃穩著慌亂的心神行了禮:“不知皇上傳臣妾前來,有何要事?”
站起來朝宜妃屈膝見禮的曹玥張口便道:“哦,沒什麼大事,就是皇上懷疑宜妃你害了六阿哥,想找你對峙罷了。”
於是康熙一句話沒說,宜妃就已經神色慌張的扶著肚子跪了下來:“皇上,究竟是何人在汙衊臣妾?臣妾好好兒的為何要去害六阿哥?”
康熙臉色一黑,訓斥道:“昭嬪,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還未可知,你若再胡言亂語,就回宮去。”
宜妃身懷有孕,若是被她的話嚇到了,傷了龍胎可怎麼好?
曹玥撇了撇嘴,手裡的團扇打出涼風,低著頭不再說話。
反正她該說的也說了,就是不再說話也沒什麼。
之所以要來這麼一出,不是因為她和宜妃有表面上的交情,而是因為她討厭德妃,所以不論宜妃到底是不是害六阿哥的兇手,有了她的提醒,宜妃心中總有時間想好對策。
如此,既報了德妃隨口攀咬的仇,又算間接讓宜妃欠她一個人情,一舉兩得。
康熙見曹玥服軟,轉頭命人把宜妃扶起來:“別聽昭嬪胡言,朕叫你來,是想問你,未時左右,你在哪裡?”
宜妃低眸想了想,再加上昭嬪方才看似莽撞實則提醒的話,便知自己是陷在六阿哥這件事中了。
她想敷衍,卻敷衍不過去,畢竟她的行蹤知曉的不止一人,皇上如此問,定是得知了什麼。
宜妃佯裝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不確定道:“臣妾也記不得了,不過臣妾今日去了一趟壽康宮,回宮時大概就是這個時辰吧。”
“那你可是從荷花池經過?”
從壽康宮到翊坤宮,除非穿過乾清宮,否則御花園是必經之路。而如今天熱,未時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宜妃貪涼走了有水的地方,亦是再正常不過。
宜妃點頭:“是。”
話落,德妃情緒激動的一拍椅子就站了起來,指著宜妃怒道:“本宮就知道是你,就算你與本宮不和,又為何要害胤祚,為何不衝著本宮來?胤祚他只是個孩子啊。”
鈕祜祿貴妃見狀,微微蹙眉:“德妃,便是宜妃從荷花池經過,那也不能證明六阿哥就是宜妃害的。”
宜妃朝鈕祜祿貴妃遞去個感激的眼神,也分辨道:“皇上,臣妾是從荷花池經過,可臣妾沒有害六阿哥,這一點跟在臣妾身邊的奴才們都能作證,求您明察,還臣妾一個清白。”
對於宜妃的為人,康熙還是相信的,故而神色稍霽。
可落在德妃眼中,便是皇上不準備追究的意思,她死咬著後槽牙,情緒突然間失控,朝著宜妃撲了過去:“宜妃你個賤人,你還我兒的命來。”
宜妃身子笨重,就算看到德妃朝她撲來,也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