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玥潔白的貝齒咬著下唇,似是掙扎了許久,眼淚終於奪眶而出:“若是臣妾說,臣妾自己也不清楚,皇上可會信?”
第58章
有些事情一開始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可是一旦開了口,接下來的要說的話就變得容易說出口了。
面對曹玥帶著祈求的問話,康熙默了一瞬, 沒說信, 也沒說不信, 只道:“說說看。”
曹玥一點也不意外康熙是這般反應,她深呼吸了幾口氣,平復了情緒,再開口時聲音裡已經是格外平靜:“事情要從臣妾在翊坤宮外見到宣妃的時候說起了。”
“在此之前, 臣妾與宣妃毫無交集, 可宣妃卻對臣妾的態度異常熱絡,還藉口與臣妾下棋, 時常出入景仁宮。”
這些康熙也知道,還不止一次的在景仁宮遇見過宣妃,不過他並沒有太把宣妃當回事,也就不曾放在心上。
康熙略微頷首, 表示自己知道,示意曹玥繼續說下去。
“原本臣妾只是以為宣妃是單純的想與臣妾下棋, 所以臣妾一開始並未多想, 直到……”
曹玥說著,話突然頓了下, 像是想到了不開心的事, 滿嘴的苦澀:“直到初一那日, 太皇太后當眾給臣妾難堪……”
曹玥強忍著難過說完,突然就捂住了心口, 好似很難受,康熙看的眉心一跳, 還不待他有所動作,曹玥已經收回了捂在心口的手,仿若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要說臣妾對太皇太后的話完全不在意,那定然是假的,不能有孕是臣妾最大的心病,臣妾如何能不在意?可是太皇太后是長輩,臣妾縱然再難受,也不敢對太皇太后心生怨懟,所以……所以臣妾就只能遷怒到宣妃的身上,對宣妃的屢次求見視若無睹。”
不知何時,康熙鬆開了捏著曹玥下巴的手,轉而撫上了她單薄的脊背:“這些你話從未對朕說過。”
曹玥倏地笑了,笑容裡充斥著康熙看不懂的情緒:“事關太皇太后,臣妾如何能對您說?況且臣妾若是真的在您面前說了,您只會覺得臣妾不懂事,臣妾不想給您留下不好的印象,臣妾只希望,臣妾在您心中永遠都是美好的。”
“只可惜,臣妾到底是親手在您心上留下了黑點。”
曹玥閉了閉眼,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繼續道:“若是尋常要臉面的人,幾次三番在臣妾這兒受了冷遇之後,必然不會再上門,可宣妃卻不是,她像是毫不在乎自己的顏面一般,因此臣妾生了疑心。就在這個時候,安順告訴臣妾,說臣妾宮中的一個三等宮女萱草和宣妃的貼身宮女走的很近,臣妾就留了個心眼兒,私底下悄悄的叫人搜了她的東西,在她的東西裡發現了臣妾的首飾。”
“臣妾不知她偷拿臣妾的東西要做什麼,可臣妾卻知道她一定沒安好心,所以吩咐安順換了那件首飾。臣妾當時只吩咐了他換的東西要與臣妾無關,至於換成了什麼樣的,東西又是誰的,臣妾真的不知道,也沒有細問,皇上若是想知道,大可以叫人去問安順。”
故事到這兒就算是講完了,曹玥理了理垂在胸前的發絲,順勢跪在了床榻上:“若是皇上真的覺得臣妾做的這些事罪大惡極,臣妾願意聽憑皇上發落。”
康熙捻著手指,沉聲道:“你再無旁的事瞞著朕了?”
曹玥揚起下巴,清澈見底的眼眸看著康熙的眼睛,一點也不躲閃:“沒有。皇上,您知道的,臣妾最不喜的就是這些勾心鬥角,原本也是不用經歷這些的,更不想與旁人算計來算計去,臣妾只想安安靜靜的待在您身邊。可是或許是命中註定,這些事,臣妾註定躲不過去。”
有時候,說真話太過殘忍,假話又不能取信於人,唯有真真假假,方能叫人真的相信,更不會在人心裡留下疙瘩。
她說的這些都是真話,只是下意識的隱藏了一些東西罷了。
壓根兒就沒有什麼萱草偷了她的首飾,一開始萱草被人收買的時候用的就是赫舍裡氏的簪子。
至於為什麼安順拿到的是這樣一支簪子,這得問赫舍裡庶妃了,在這件事中可是少不了赫舍裡庶妃的影子。
康熙被曹玥的眼神看的心底一陣觸動。
是啊,她說的沒錯,她原本是不用經歷這些的,曹家後院也很是乾淨。孫嬤嬤將她視若珍寶,她長這麼大,又何曾見過後院的那些腌臢事?
況且她也沒做什麼,比起後宮那些女人手上的陰私,她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可是為何他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動了怒,甚至還當面詰問她?
康熙思來想去,最後得出了一個答案,那便是以往曹玥在他心中的形象太過美好,所以他就接受不了曹玥有任何的不完美,也接受不了她以後會慢慢的變成那些女人一樣面目全非,那樣的她就不再是她了。
縱然康熙情緒隱藏的很好,但曹玥還是從他的眼睛中讀出了他內心的想法。
曹玥心中冷笑,這就是男人,既想她按照他的想法他的喜好活著,還不能夠接受她有一星半點兒的心機,哪怕只是為了自保。
果不其然,康熙再次開口,便是理所應當道:“你既然知道了不對,為何不同朕說,而是要自己處理?難道在你心裡,朕不值得你信任嗎?”
這話說的可笑至極,偏偏康熙還說的一臉認真,曹玥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讓他好好兒清醒清醒,聽聽自己說的什麼話。
她壓下心中隱隱翻湧的不滿,低垂眼簾,掩藏住自己的真實情緒:“皇上日理萬機,臣妾不想皇上為了一件小事煩心,而且……臣妾不與您說,也是不想讓您覺得臣妾無用,只能事事依賴您,連一件小事都處理不好。”
再說了,誰還沒有點兒見不得人的秘密了?別看男人這會兒嘴上說的好聽,那也只限於她在他心裡還有些位置的時候,等日後他要是覺得她煩了,還不知要怎麼翻舊賬呢。
雖然她不會讓自己失寵,但還是那句話,防患未然才是明智之舉。
曹玥的話句句在理,又處處為了康熙考慮,即便康熙心裡有再多的不舒服,在聽完曹玥的陳情後,也煙消雲散了。
康熙圈著曹玥的腰肢,把人摟進懷裡,輕嘆一聲:“朕還是喜歡聽玥兒在朕面前自稱妾。”
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她是把自己當成她的男人,她的夫君,而不是和後宮嬪妃一樣,把他當成皇帝。
這便是不再計較的意思了。
他的反應也在曹玥意料之中,但曹玥還是故作不安,一雙手抓著康熙的衣襟,低聲道:“您不罰妾了嗎?”
“當然要罰。”
康熙突然呵了一聲,嚇的曹玥一個瑟縮,他卻板著一張臉道:“不止要罰你,朕還要狠狠的罰,就因為這一件小事,你就不顧自己的身子,自己嚇自己,給自己嚇的病了這麼些日子?”
孫太醫去乾清宮稟報時,可是說了昭嬪的身子狀況,思慮太重,以致常常夢魘,難以安睡,所以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
長此以往,更是不利於調養。
曹玥悶悶道:“妾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難免過不去心裡這個坎兒。而且妾常常在想,若是妾早早的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是不是宣妃就不會死,這算不算是妾間接害了宣妃……”
聽曹玥把事情都往自己攬,康熙很是無奈:“胡說,宣妃遇害,是赫舍裡氏暗下毒手,與你何干?”
“可是臣妾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