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大封六宮這樣的事情, 康熙都會與太皇太后商議,有皇后也會告知皇后一聲。
如今太皇太后口不能言,手不能動, 皇貴妃還病著, 康熙也沒有要和皇貴妃商議的意思, 而太后與康熙之間只有僅存的那點兒面子情,太后可以有自己的意見和看法,不過康熙會不會在意,那就要看康熙願不願意給太后這個臉面了。
可以說現如今的康熙, 在後宮中可謂是說一不二, 還沒有人能跟他唱反調。
大封六宮的事在康熙說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經成了定局。
訊息傳入六宮時, 宜妃一不小心失神捏爛了一枚蜜橘:“本宮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才一年的時間,就與本宮平起平坐了。”
她和昭嬪是有幾分交情不假, 可是這交情在利益和人的嫉妒心面前一文不值。
當初她入宮時不過是個貴人,後來即便是因為生育有功而封嬪封妃, 也足足用了四年時間, 昭嬪可是一無所出,皇上對昭嬪還真是用心。
玲瓏小心翼翼的覷了兩眼宜妃的神色, 故作輕鬆道:“娘娘不必在意, 雖說同是妃位, 可昭嬪資歷淺,一下也沒個阿哥格格傍身, 她可是拍馬也比不上您的。”
宜妃回過神來,把手心裡的果肉丟在盤子裡, 用帕子擦著手上沾染的汁液:“昭嬪是沒有孩子,她有皇上的寵愛就夠了。本宮生了三個阿哥,皇上若是不肯對本宮和幾位阿哥上些心,那本宮還不如昭嬪呢。”
在這紫禁城,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大臣嬪妃亦或是阿哥格格,他們的榮辱皆源自於皇上一人。
所以,哪怕昭嬪沒有孩子又如何,只要皇上一直寵愛著她,她就能在紫禁城裡活的比任何人都有底氣。
玲瓏也明白這一點,她囁嚅了下唇,沒有再說什麼。
宜妃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的憂愁漸漸轉變為爽朗大氣的笑:“好了,去準備賀禮,本宮親自去景仁宮,賀昭嬪晉位之喜。”
宮道上的積雪已經被奴才們清掃過了,只地面上還殘留著積雪融化後的汙水。
宜妃乘了妃位儀仗到景仁宮時,景仁宮外已經停了三頂暖轎。
隔著暖轎簾子,玲瓏忙低聲彙報:“娘娘,看樣子,貴妃,惠妃和榮妃都來了。”
瞧著那三頂暖轎的規格,便可猜測出來人的身份。
宜妃楊眉哦了一聲:“惠妃和榮妃來的快也就罷了,左右她們離得近,都是在東六宮,可貴妃來的比本宮還要早,可見貴妃的心思和本宮是想到一處去了。”
鈕鈷祿貴妃和她一樣都是聰明人,對於這一點,她從不懷疑。
玲瓏稍停了停,見宜妃沒有要再說話的意思,便彎腰上前示意太監掀開轎簾,她彎腰伸手扶著宜妃下轎。
景仁宮守門的太監在看到宜妃儀仗的那一刻,就麻溜的往正殿通報去了,這會兒宜妃進了景仁宮,也沒人攔著,只在進正殿時,殿外的小宮女大聲通報了一句:“宜妃娘娘到———”
通報聲落下,門簾被人掀開,宜妃邊往裡走邊把手爐遞給身後的玲瓏,抬手解開大氅笑道:“貴妃姐姐來的時候怎麼也不曾叫上我?”
太皇太后不好,後宮嬪妃打扮的都不如以往華麗明豔,儘管如此,在場的幾人除了鈕鈷祿貴妃容貌寡淡以外,其餘幾人的容色是一個賽過一個,有這般美人,即便不用華服珠寶裝飾,也依然足夠耀眼。
宜妃瞅了瞅同樣打扮素淨的幾人,屈了屈膝見禮。
除了鈕祜祿貴妃外,曹玥三人也起身還了禮,招呼著宜妃坐下。
一通折騰後,鈕鈷祿貴妃才嗔了宜妃一眼,捂嘴笑道:“就是本宮沒叫你,你不是也來了?”
屋子裡的炭燒的旺旺的,宜妃也沒要玲瓏遞過來的手爐,只朝曹玥道:“昭妃妹妹晉封之喜,本宮當然要來恭賀了,來的時候本宮給昭妃妹妹帶了賀禮,已經在外交給你宮中的掌事太監了。賀禮不算珍貴,昭妃妹妹你見慣了好東西,可別嫌棄。”
惠妃聽著宜妃一口一個昭妃妹妹的親熱叫著,只覺得自己以前對宜妃的認知遠遠不夠。
宜妃出自郭絡羅氏,即便郭絡羅一族比不上佟佳氏,赫舍裡氏和鈕祜祿氏,但在朝中也是有些地位的,所以宜妃從入宮以來,就仗著自己滿洲貴女的身份和營造的爽快直言的性子,從來都不曾這般討好過誰。
還有貴妃……
曹玥客氣道:“那自然不會,不論是什麼,都是宜妃姐姐的一片心意。只是有一點,皇上如今並未下旨,宜妃姐姐便如此稱呼臣妾,倒是叫臣妾不安了。”
榮妃剛剝了一枚蜜橘,聞言接話道:“哪兒就至於不安了,皇上既然有這個意思,妹妹你坐上妃位也是早晚的事兒,既如此,咱們早稱呼晚稱呼又有什麼區別?”
鈕祜祿貴妃卻是暗自讚歎曹玥的謹慎,替曹玥辯解道:“本宮覺得昭嬪妹妹說的有幾分道理,未下明旨之前,還是莫要胡亂稱呼,以免叫人覺得昭嬪妹妹張狂,那可就是咱們的不是了。”
她的位份是在場最高,有她發話,榮妃和宜妃自然要聽:“那好吧。”
五人又坐在一起品茶閒話了一會兒,只惠妃看起來卻是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曹玥關切道:“惠妃姐姐可是有心事?”
惠妃勉強笑著搖頭:“沒什麼,只是一些宮中瑣事罷了。”
惠妃這話明顯聽著就不是實話,隨口找的託詞而已,但既然惠妃不願意說,曹玥也沒有追根究底非要知道。
只是她不問,不代表旁人就不問了。
尤其是榮妃,八卦之心素來重,她眼珠子轉了轉,輕碰了碰惠妃:“聽說惠妃姐姐前些日子從內務府選了幾個標誌的宮女,難不成是想像衛庶妃一樣舉薦給皇上?”
惠妃臉色一變,下意識瞥了眼曹玥,尷尬的笑了笑:“怎會?是大阿哥也到了年紀,本宮就想著給大阿哥選兩個教導房事的格格罷了。”
“原來如此,是本宮想多了。”榮妃捏著帕子按了按鼻翼略乾的粉,訕訕的笑了。
說完,氣氛眼見有些凝滯,曹玥忙打著圓場:“大阿哥竟這般大了,再過幾年也該娶福晉了,就是不知哪家的格格有此福氣。”
鈕鈷祿貴妃吃了枚栗子肉:“原本按照慣例,明年就又是大選之年,只是太皇太后……”
未盡之意誰都清楚,一旦太皇太后崩逝,選秀勢必要暫停,那大阿哥的婚事就一定要擱置。
這便是惠妃擔憂的事,若是大阿哥的婚事擱置,錯過明年大選,待下一屆大選,太子的年紀就到了,憑著皇上對太子的偏心,所有的貴女都會任由太子挑選,大阿哥就只能選太子選剩下的。
她的兒子她自己清楚,與太子不合,素日習武讀書都要和太子別苗頭,更何況是娶福晉這樣的大事。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發愁,若是想避開和太子一起選福晉,就要提前,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不知該如何同皇上開口……
這樣想著,惠妃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曹玥。
感受著惠妃灼灼的目光,曹玥不動聲色,只接過鈕鈷祿貴妃的話道:“太皇太后的情況平穩了許多,也許能安然無恙的度過這個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