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立在一旁輕輕搖著扇子:“您大可以不去管那些閒事,現下可好,沒一個人領情的。”
鈕鈷祿貴妃頭疼的緊:“說的容易,在其位,謀其職,皇上離宮之前把鳳印交給本宮,這些事兒本宮就得管。”
正說著,她感慨道:“不過也正是到了現在,本宮才明白,為何當年姐姐做了皇后後,明明可以調養好的身子卻一日差過一日。因為姐姐捨不得放權,哪怕病著,也要為了後宮那些微末瑣事勞心勞力,最終心力交瘁,枯竭而亡。”
這明晃晃的擺在她面前的前車之鑑,她該引以為戒才是。
鈕鈷祿貴妃輕輕摸了摸金黃色的鳳印,眼底有一絲留戀,可還是狠了狠心移開了目光:“等皇上回來後,本宮還是把這鳳印交還給皇上罷。”
紫煙大驚:“娘娘……”
鈕鈷祿貴妃不等她把話說出口,直接道:“本宮知道你要說什麼。只是比起身居高位統領六宮,本宮更想偏安一隅,這輩子看著小十和十一格格平安長大,至於別的,本宮不會去妄想。沒有貪念,也就沒有諸多煩惱。”
長春宮,端嬪握著團扇在正殿裡走來走去,神色焦急。
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丹玲側身進來重新關上門,膽怯的走到端嬪身邊,雙手交疊在身前,小聲道:“娘娘。”
端嬪急道:“怎麼樣?事情辦成了嗎?”
丹玲搖搖頭,害怕道:“小五被魏珠公公關在慎刑司,一日十二個時辰都有乾清宮的人眼也不眨的盯著,奴婢觀察了幾日,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
她口中的小五,就是那日去景仁宮活下來的那個太監。
端嬪聞言,面色驟變,抬手把團扇擲出去,精準的砸在丹玲的頭上,流出一道鮮紅的血跡。
她尤不解氣,又上前推了丹玲一把,一下子把丹玲推倒,重重的摔在地上,抬起穿著花盆底的腳照著丹玲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腳,才怒氣衝衝道:“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有徹底解決了那閹人,他遲早會供出本宮的。”
丹玲肚子裡翻江倒海的疼,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為了不再捱打,還是硬撐著道:“不會的娘娘,小五有把柄在咱們手裡,為了保命,他一定不會說的。”
“蠢貨!”
端嬪轉身砸了一個花瓶,氣的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比起本宮謀害皇嗣,他殺了一個同屋居住的閹人這事兒,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他根本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否則另一個閹人服毒自盡了,他又受盡了酷刑,為何到現在還活的好好兒的?
要是他真的出賣了她,昭妃知道了是她要害她的孩子,那昭妃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到時候皇上回來了,她會不會被皇上打入冷宮?就像烏雅氏那般,被冷宮的奴才欺辱,逼迫她喝那些腌臢東西?
自從事情暴露後,她就沒一日睡的安穩,夜夜夢魘,夢裡都是她被打入冷宮後的情形。
端嬪越想越是心慌,雙手抱著頭瘋狂的搖著:“本宮錯了,本宮真的錯了。本宮不該因為那點兒怨恨,就對昭妃下手的。”
“不行,本宮要去景仁宮。”
丹玲看著端嬪抬腳就要去景仁宮,顧不得疼的厲害的肚子,撲上去抱住端嬪的腳哭喊道:“不能去啊娘娘,要是您去了,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第97章
轉眼又是幾日, 離康熙回宮的時間越來越近,期間曹玥又鬧過一次肚子疼,讓太醫瞧了瞧後換了一副安胎藥方子, 也讓魏珠放鬆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
七月底的時候, 宜妃讓郭絡羅氏在宮外查的事情有了結果。
“昭妃妹妹果然聰慧。”
宜妃徐徐的品了口茶, 臉上是輕鬆愜意的神情。
曹玥把玩著一塊兒黃玉玉佩:“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那日她讓郭絡羅氏查的,正是小五和服毒自盡的太監與他那在董府做活兒的弟弟三人之間的關係。
宜妃潤了潤嗓子,開始說她孃家查到的事:“那日來景仁宮給你送料子的兩個太監是老鄉,死了的太監叫小驢子, 活著的那個太監姓吳, 入了宮後捨棄了姓氏,稱自己為小五。兩人分別又有一個弟弟, 兩人因為家裡窮,又是長兄,就淨身進了宮伺候,進宮後兩人一路相互扶持。後來他們家鄉發了大水, 衝了他們的家。小驢子的弟弟被淹死在水中,另一個太監小五的弟弟活了下來, 並在去年來到了京城, 費了極大的周折,才在一個好心人的幫襯下, 聯絡到了他宮裡的兄長, 還帶來了小驢子弟弟沒了的訊息。”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小五並未對小驢子說他的兄弟被淹死了,而是說他的兄弟還活著。因為兩人進宮時, 他們的弟弟都還小,好幾年過去了, 小驢子沒有見過他弟弟一面,又聽小五的弟弟能說出家鄉的一些事物,於是深信不疑。為了能讓自己的弟弟讀書走科舉的路子,小驢子把自己每個月的月例銀子都送出了宮,小五也藉口自己要銀子沒用,把自己的銀子都給了小驢子。從那兒以後,小驢子就對小五掏心掏肺的好。”
曹玥聽故事聽的正入迷,宜妃卻停了下來,微微一笑問她:“這中間卻有個極為有趣兒的事,妹妹不妨猜一猜,幫小五弟弟聯絡到小五的好心人是誰。”
曹玥低垂著的睫毛輕顫,片刻後,給出了答案:“與佟家有關?”
宜妃讚賞道:“本宮果然沒誇錯人。確實與佟家有關,而且這好心人,正是皇貴妃的額娘,赫舍裡福晉的貼身嬤嬤。”
也就是說,那所謂的幕後主使,很有可能就是赫舍裡福晉。
曹玥冷冷一笑:“如此說來,端嬪只不過是赫舍裡福晉手中的一把刀罷了。宜妃姐姐交給本宮的那個人,魏珠也審問出來了,根據他的口供,安順命人在太監廡房後的一處牆角里找到了一張大額銀票,上面印著京城最大的錢莊的印璽,宜妃姐姐自小在京城長大,想必比本宮更為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宜妃表情緊繃著:“自然,京城各大家族兌換銀錢都是在這家錢莊,這家錢莊也只做貴族生意,說是背後靠著恭親王常寧,恭親王常寧是皇上唯一的兄弟,又得皇上看重,故而京城無人敢惹,所以各大貴族為了討好恭親王,一旦有銀錢往來,都會去這家錢莊。”
曹玥不知打哪兒摸出來那張銀票,摁在桌面上推到宜妃面前:“本宮在宮外並無勢力,這張銀票的具體出處,還是要勞煩宜妃姐姐根據上面的編號去查了。”
出自錢莊的每一張銀票,除了蓋有錢莊的印璽外,還有編號,為的就是能更好的查明出處。
宜妃掃了銀票一眼,沒伸手去碰:“還查什麼查,是誰已經很明顯了。只是佟家……這次這個虧,怕是本宮與妹妹都要嚥下了。”
皇上不會容許他的母族背上謀害皇嗣這樣的罪名的,哪怕只是赫舍裡福晉一人所為。
京城中,郭絡羅氏比不上佟佳氏,而昭妃的家族又遠在江寧,朝堂之上能說話的人少之又少,佟家便是如此有恃無恐,狗膽包天!
曹玥淡淡道:“那可未必。”
她這個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喜歡吃虧。
事情有了結果,曹玥也沒有做多餘的事,一直按兵不動,等到康熙回京。
八月初三,鈕鈷祿貴妃攜後宮嬪妃前往太和殿前迎接聖駕回宮,見明黃色的華蓋由遠及近,忙領著嬪妃跪下,同前來迎駕的大臣們一起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