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理萬機之中,康熙得空了雖然沒有去景仁宮,但也是會問一問曹玥的情況,以及召孫太醫來過問脈案。
一問就是近十日,中秋前兩日,忙碌不已的康熙終於告一段落,再次問景仁宮情況,本以為還會得到一切安好的答案,誰知梁九功卻支支吾吾起來,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
康熙直覺不好,坐直了身子,面容嚴肅:“說。”
梁九功彎著腰,頭都快低到地上了:“回皇上的話,昭妃娘娘從昨日開始情況就不大好,吃什麼吐什麼,御膳房和景仁宮的小廚房都想盡了法子,也不能叫娘娘多用一口。”
康熙臉色驟變:“為何現在才說?”
梁九功噗通一聲跪下:“奴才問過孫太醫,孫太醫說有孕之人孕吐乃是正常現象,不是病,奴才又看您忙的厲害,所以一時擅作主張,沒有稟報。”
康熙站起身,氣的給了梁九功一腳:“狗奴才,你倒是敢做朕的主了。”
踢完這一腳,康熙跨著步子就走,梁九功從地上爬起來跟出去時,已經看不見康熙的身影了。
這時魏珠悄悄從梁九功身後探出頭,嘿嘿笑了:“師傅,您是故意的吧?”
故意沒有告訴皇上昭妃娘娘不舒服的訊息。
梁九功用拂塵手柄重重的敲了一下魏珠的帽子:“小兔崽子,什麼故意不故意的,再胡說八道,小心師傅賞你十個板子。”
打完之後,因為動作過大抻著了肚子,正好是被康熙踹到的地方,疼的他倒抽了口氣:“嘶~皇上賞的這一腳力氣可真大。”
他口中不承認,那是怕被人聽去落下話柄,實際上魏珠沒說錯,他就是故意的,這不,他才說了昭妃娘娘不舒服,皇上就忘記了之前自己心裡存的氣兒,急吼吼的就過去了。
就是之前赫舍裡皇后懷著太子,時不時的動了胎氣傳召太醫,皇上也沒這麼失態過。
魏珠討好的伸出手,擱在梁九功肚子上揉了揉:“師傅,您身子不舒服,不如就由徒弟替您伺候皇上?”
梁九功斜了魏珠一眼,拍開他的手:“別以為雜家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景仁宮的事兒,皇上還記著呢,就算要戴罪立功,也不是在皇上跟前兒露臉,你呀,還是耐心等著吧。”
“是是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奴才都知道您是為了奴才好。”
“你知道就好。行了,雜家要去景仁宮伺候皇上了,你就在乾清宮待著,有什麼事兒叫人去說一聲。”
梁九功哼了一聲,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理好凌亂的太監服,忍著疼往景仁宮去待命。
梁九功也並未誇大其詞,曹玥的身孕已經滿了四個月,身子都開始微微顯懷了,按理說頭三個月沒有孕吐,之後也就不會再有了,誰知曹玥這孕吐來的突然又嚴重,安平捧著醫書怎麼都找不到解決之法,愁的頭髮都抓掉了大把。
終於從醫書裡找到了一個止吐的方子,親自在小廚房裡熬好之後,忙端到正殿:“娘娘,您試試這個酸蘿蔔湯。”
蘿蔔在宮裡的主子們看來,是屬於低賤的食物,平日都不配上桌的,哪怕曹玥只吃素,蘿蔔也是極少吃的,酸蘿蔔更是無人敢端到她面前。
安平連酸蘿蔔湯都煮了,可見是真的沒法子了。
第100章
為了保證曹玥的身體能夠有營養, 安平還在酸蘿蔔湯裡添了一些補身子的藥材,把一碗看起來清爽簡單的湯做成了藥膳。
要是尋常人喝這碗湯,根本就嘗不出來, 也聞不到任何的藥味兒, 然而曹玥是孕婦, 味覺比之一般人更加靈敏,一口湯剛送進嘴裡,下一瞬就覺得一股讓人噁心的味道直衝天靈蓋兒,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人已經伏著床榻邊沿吐了起來。
除了喝一些溫水, 曹玥這兩日沒有吃任何東西,哪怕是吐, 也只能吐出一些酸水,旁的什麼也吐不出來了。
安平一慌,立馬擱下碗就要給曹玥按摩手部虎口的位置緩解嘔吐。
“怎麼吐的這般嚴重?”
殿外猛然傳來一聲熟悉又威嚴的男聲,安平安凝回頭看見來人, 顧不得其他,皆後退兩步無聲跪地行禮。
曹玥吐的正厲害, 頭也沒抬, 更別提起身請安了。
安平跪在地上,低眉順眼的:“回皇上的話, 孫太醫說, 有孕之人孕吐是正常的, 只能稍加緩解,待時候到了, 自然就不吐了。只是各人體質不同,娘娘吐的格外厲害了些。”
她的聲音聽著平靜, 說話有條理,但仔細聽著,還是有幾分擔憂和心慌的。
康熙不耐煩聽這些,大手一揮:“朕只要結果,去傳朕口諭,叫太醫院所有太醫都給朕想法子為昭妃止吐。”
他眉心緊緊蹙著,褶皺層層疊疊,可見愁緒。
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兩日不吃東西,這樣吐下去都受不住,何況像玥兒這樣還懷著身孕的弱女子?
康熙的目光不斷的在曹玥消瘦的臉頰上徘徊,幾日不見,好像比起回宮那日,又瘦了不少。
安平領命退下,曹玥也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餘光掃到被安平隨手放在一旁的酸蘿蔔湯,喉間又是一股吐意上湧,曹玥忙捂著唇,看向還在跪著的安凝:“快把它端出去。”
安凝聞言,也沒請示康熙,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端起酸蘿蔔湯出去的同時,還不忘把窗子再開大一些散散味兒。
康熙撫了撫曹玥的背,富有磁性的聲音格外低沉:“好些了麼?”
曹玥無力的靠回引枕上,右手捂在胸口不曾拿下來,沒好氣道:“皇上難道看不見嗎?”
明明知道,還在那兒問東問西的,煩不煩啊。
康熙一噎,沒等他說什麼,曹玥又記起了仇,連聲懟了過去:“臣妾記得皇上這些日子都忙的緊,怎麼還來臣妾這裡?趕緊回乾清宮處理朝政才是正經,臣妾不過孕吐而已,不值當您親自來一趟,浪費您的時間。”
她這裡可不是想來就來,想不來隨時都可以不來的地方,這次若是不說個明白,下次還會有這種事發生。
有些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
在她這裡,皇貴妃下麝香一事為一,宣妃一事為二,宣妃那件事,康熙眼裡的不信任她看的清楚,她沒有鬧出來,是因為不適合,不代表她沒有記在心裡。
如今赫舍裡福晉明目張膽的害她為三,這第三次,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就此罷休的。
康熙語塞了一小會兒,很快就道:“你這是說的是什麼話,在朕心裡,朝政固然重要,但玥兒也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