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娶妻不賢禍及三代, 就曹李氏這腦子, 待她百年之後,曹家該如何?
只要一想到這些,孫老夫人就頭疼的緊。
曹玥注意到孫老夫人的神情,眸子柔和了些, 下一刻對上曹李氏時, 又是方才那冷冰冰的樣子:“皇上能夠給出這般恩典皆是因為嫂嫂捨身救本宮,以及嫂嫂為此命懸一線的功勞, 若是這些都不是嫂嫂自己願意做的,那國子監的恩典,自然也就沒有了,該如何說如何做, 嫂嫂心中清楚了嗎?”
曹玥對曹李氏這個人是有諸多意見,也覺得曹李氏蠢鈍如豬, 可有一點, 曹玥對她沒有意見,那就是曹李氏確確實實是個慈母, 對自己的兒子看的比自己還重。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施恩在她兒子身上, 曹李氏才會徹底閉嘴,她不會拿自己兒子的前途開玩笑的。
曹李氏眼珠子咕嚕嚕轉了轉, 想明白了曹玥的話後,頓時卸下了渾身的力氣, 一副要死的樣子躺在床榻上,斷斷續續道:“娘娘……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這般拙劣的演技,簡直能看瞎了曹玥的眼,曹玥眼角狠狠抽了兩下。
搞定了曹李氏,曹玥也不想再留下去,攜了孫老夫人回了正殿。
兩人坐在暖閣裡,孫老夫人沉默著,久久不語。
曹玥輕聲道:“母親可是有心事?”
孫老夫人無奈點頭:“李氏的樣子你也親眼看到了,小家子氣不說,眼界窄還沒腦子,母親真是後悔當初為你大哥娶了這麼個禍害。”
說是這麼說,但孫老夫人心裡也明白,當初若是不娶了李氏,如今的曹家恐怕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被太皇太后鉗制和監視的曹家,怕是也到不了今天這個高度。
曹玥眸中帶著淺淡的笑意:“母親,都已經這樣了,後悔也無濟於事,不如想想該如何補救?”
孫老夫人又是一嘆:“能有什麼法子補救?我把李氏帶在身邊幾年,都沒有把李氏教好,且瞧著她方才那般沒腦子的樣子,怕是也難以好到哪兒去……”
她說著,話突然止住,抬眸看向曹玥:“莫不是你有法子?”
曹玥面上雲淡風輕,彷彿孫老夫人惦記的事兒根本就不是事兒:“母親覺得,女兒在嫂嫂身邊放個厲害的嬤嬤如何?隨時隨地教導嫂嫂的一言一行,不至於讓嫂嫂再如以往一般不著調。待日後大哥的嫡子長成,母親再給相看個厲害些的孫媳婦,日後曹家後院可以交給孫媳婦掌管,嫂嫂這位婆母也能輕鬆一些。”
孫老夫人眼睛一亮:“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只是這嬤嬤的人選,玥兒心中可有合適的?”
接過安凝從炭盆裡扒拉出來的幾個烤栗子,曹玥給扒了殼兒,遞給孫老夫人:“自然是有的,這個人,母親也見過。”
孫老夫人把栗子肉塞進嘴裡,邊嚼邊思索:“我見過?”
在腦子裡把自己進宮後見過的人一一想了一遍,最終確定了一個人:“是教導過李氏規矩的嚴嬤嬤?”
曹玥點頭:“嚴嬤嬤委實不曾辜負自己這個嚴的姓氏,教導嫂嫂規矩時一絲不苟,女兒瞧著也確有成效,不若便把嚴嬤嬤放在嫂嫂身邊,一來嫂嫂也怕她,二來……這嚴嬤嬤非但熟知宮規禮儀,更是擅長處理中饋瑣事,沒有人比嚴嬤嬤更合適的了。”
孫老夫人這麼一聽,對嚴嬤嬤並不是很瞭解的她也滿意了幾分:“只是嚴嬤嬤好歹也是內務府包衣,留在宮裡伺候的前途到底比在李氏身邊好,她會心甘情願的在李氏身邊伺候嗎?”
她也是從宮裡出來的嬤嬤,自然清楚宮裡這些老嬤嬤的想法,嚴嬤嬤這個歲數了還在宮裡當差,而不是求宮裡主子恩典,放出宮去大臣家中後院做教養嬤嬤,便可見所求不小。
安凝聽著,見曹玥又往嘴裡塞了一枚栗子,一時無法答話,就主動替曹玥解釋:“這點老夫人您不必擔心,娘娘既然同您說了這件事,那這些問題自然是考慮到了的。嚴嬤嬤留在宮中,只是想幫襯同樣在宮裡當差的女兒,娘娘允准她的女兒來景仁宮伺候,待再過幾年,尋個合適的機會,提前放她女兒出宮。嚴嬤嬤沒了後顧之憂,怎會不願意?”
“再說了,只要嚴嬤嬤的女兒在景仁宮伺候,嚴嬤嬤的心就會一直為了曹家好。”
宮裡有本事的人不少,可有本事還能讓自家主子看重的,除了這個嚴嬤嬤外,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楚了。
至此,孫老夫人才算是徹底沒了疑問。
曹玥一聲吩咐下去,安順當日就把嚴嬤嬤送去了曹李氏身邊伺候著。
曹李氏本來還躺在床榻上碎碎念,因為自己兒子能入國子監而傻樂,猛然見到嚴嬤嬤,曹李氏臉上的笑都僵硬了。
嚴嬤嬤也確實沒有辜負曹玥的期許,自她留在曹李氏身邊伺候後,不知從何時開始,曹李氏說話做事都下意識的想去看嚴嬤嬤的臉色。
這一點雖然有損主子顏面,但在曹玥看來,曹李氏能管著自己的嘴和行為,這點子顏面也就不算什麼了。
十二月的時候,鈕鈷祿貴妃去了一趟乾清宮。
乾清宮暖閣,康熙與鈕鈷祿貴妃相對而坐,鈕鈷祿貴妃低眉道:“皇上此前讓臣妾查烏雅氏的匕首來源,臣妾已經查到了,是烏雅氏在宮中殘留勢力暗中送給烏雅氏的,臣妾查到這兒的時候,那奴才已然投了井。”
康熙呷了口熱茶,白色霧氣氤氳了他眼前的視線,良久,康熙沉了聲音道:“只一把匕首的來源,貴妃就查了快十日?”
語氣像是在問罪,鈕鈷祿貴妃臉色未變,不慌不忙道:“皇上恕罪,臣妾一人既要處理宮務,又要照看小十和十一格格,臣妾實在是分身乏術,故而慢了些。”
鈕鈷祿貴妃消極怠工的態度已經擺到了明面兒上,偏偏康熙還不能真的因此問罪她,因為她早就同他說過宮權歸屬一時,她不願再插手,是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故而一直命鈕鈷祿貴妃管著。
康熙拿鈕鈷祿貴妃沒辦法,只得道:“既是如此,這件事便這樣了,烏雅氏一事,到此為止吧。”
見康熙閉口不提把宮權交給旁人,鈕鈷祿貴妃難免有些失望,但做一日和尚敲一日鍾,該她盡的責任還是要盡的。
鈕鈷祿貴妃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封摺子,雙手奉給康熙:“皇上,臣妾還有一事要稟,是關於皇貴妃和佟佳氏的。”
康熙拿過摺子,聞言頓了一下,也沒開啟,只把摺子隨手往桌面上一丟,手肘支著腦袋道:“貴妃說給朕聽吧。”
“是。”鈕鈷祿貴妃低頭應了一聲,說起了摺子上的內容:“佟國綱大人的福晉覺羅氏給臣妾遞了摺子,說起皇貴妃病重,家中親人實在憂心,故而備了上好的補品想入宮探望。因為事關皇貴妃,臣妾也不敢擅專,特意來請示皇上,這摺子,臣妾該不該批。”
聽罷,康熙輕笑一聲:“沒了?”
若是這麼簡單,鈕鈷祿貴妃也不會還把摺子遞到他面前,她也不會是一副為難的樣子。
鈕鈷祿貴妃抿了抿唇,低聲道:“覺羅福晉還說,想送皇貴妃的妹妹入宮,為皇貴妃侍疾。”
鈕鈷祿貴妃神情譏諷,只覺得佟佳氏一族的心是真的被皇上給養大了,皇貴妃還沒死呢,佟佳氏一族的人就開始惦記著利用皇貴妃僅剩的一點價值,想再送一個健康的女兒入宮。
想送女入宮,大大方方的,直白一點,也好過再扯一塊兒不倫不類的遮羞布。
康熙深邃的眸子裡醞釀起了風雲,又是沉默不語了好一會兒。
鈕鈷祿貴妃不知康熙在想什麼,但她能看得出來,康熙很是不悅。
半晌,康熙倏地輕笑:“既然佟佳氏想送位格格入宮為皇貴妃侍疾,如此有心,朕怎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