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曹玥輕輕撥出一口氣,眉眼稍松道:“左右鈕鈷祿秀女和田秀女今日不小心落水,也並未造成嚴重後果,依本宮之見,不若就此作罷?皇上為了前朝政事煩心,咱們在後宮,屬實不該再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讓皇上費心了。”
就此作罷?
溫貴妃眉眼一涼,她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可不是為了在這個時候息事寧人的。
只是她若是不同意的話,也得有能站得住腳的理由,但顯然她此刻不論扯出什麼理由,都比不得皇上更重要。
想到這兒,溫貴妃就是不願意,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下。
“妹妹考慮周到,本宮自然沒什麼意見。不過有件事,本宮怕妹妹不知,還是得同妹妹說一聲才好。”
曹玥沒出聲,靜靜地等著溫貴妃接下來的話。
溫貴妃頓了頓,目光落在三福晉身上:“不久前本宮在去景仁宮的路上,正巧碰到田氏衝撞了三阿哥和三福晉,當時三福晉心善,並未與田氏計較,本宮也就未曾多管。如今想來,卻是多有不妥。畢竟是待選秀女,被三阿哥碰了身子,哪怕不是有意,于田氏的名聲也是有礙的。而田氏落水,也是受了委屈,不如本宮就替田氏做主,把田氏賜給三阿哥做個格格,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榮妃,你覺得呢?”
第130章
“榮妃, 你說呢?”
榮妃?
榮妃很想不同意,因為她知道溫貴妃沒安好心。
今兒個董鄂氏和田氏已經結下了仇怨,日後必然會鬥得你死我活, 田氏若是入了三阿哥府, 那三阿哥府的後院兒還會有清淨的時候嗎?
榮妃張口就欲回絕, 可是想起自己出來前三阿哥的懇求,榮妃又猶豫了。
她就三阿哥這麼一個兒子,素日極為孝順,又很少會求她什麼, 今兒就求了一個格格, 她若是不答應,豈不是叫自己兒子失望?
思慮再三, 榮妃還是青著臉色點了頭。
田氏如同得了什麼了不得的恩典一般,慌忙衝榮妃磕了個頭:“奴婢多謝榮妃娘娘。”
三福晉手中握著的珍珠手串咯吱咯吱作響,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非但沒把田氏給弄的翻不了身, 反而還讓她進了三阿哥府來噁心自己。
她的心裡像是吞了蒼蠅一樣難受,可事已至此, 溫貴妃和榮妃都已經點頭的事兒, 是沒有她一個小輩說話的餘地的。
天兒也熱,見事情解決了, 曹玥打了聲招呼就回宮了, 畢竟宮裡還有個逃課的人正等著要懲罰呢。
絳雪軒裡, 溫貴妃和榮妃走後,眾人三三兩兩的散去, 直到最後,留下的只有瓜爾佳氏和三福晉。
瓜爾佳氏輕嘆道:“福晉也別太放在心上, 不過是一個格格罷了,您是嫡福晉,要拿捏一個格格,還不是易如反掌?”
日後是要做妯娌的人,又有今日合作的情分,瓜爾佳氏不介意向三福晉展示自己的友好。
三福晉苦笑:“說的容易罷了,誰又能真的不放在心上呢。說起來我是嫡福晉,那也得三爺給我體面,我才能端起嫡福晉的架子,若是做了讓三爺不高興的事,我這嫡福晉,也不過是擺設而已。”
瓜爾佳氏垂了垂眼簾:“福晉何需如此悲觀?京中誰人不知,三阿哥與三福晉自成婚後,就琴瑟和鳴,羨煞了京中不少做嫡福晉的女子,就連奴婢,也是羨慕的。”
她是內定的太子妃,從七歲開始,就被宮裡派來的教養嬤嬤按照太子妃,甚至於一國之母的標準教導。她學的,都是如何端莊,如何大度,如何伺候好夫君,照顧好後院和子嗣,如何為家族謀取利益。
可是從未有人問過她,她內心真正渴望的是什麼。
她也如尋常女子一般,希望自己的夫君能與自己舉案齊眉,但她知道這想法終究只是妄想。
因為在她之前,毓慶宮裡已經有了側福晉,還有不少格格侍妾,她未來的夫君,從一開始就不是獨屬於她的。
三福晉心中冷笑,面上卻是感慨道:“身為女子,都不容易,旁的且不說,只說我府中還不曾有勞什子格格懷孕,三阿哥府中的嫡長子,一定會出自我的肚子,只是毓慶宮就不同了,瓜爾佳姐姐,李佳側福晉可是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這萬一要是個阿哥,那可就是太子爺的長子。”
宮裡孩子的名分尤其重要,一為長,二為嫡,只佔其中一樣就已經是特殊,若是兩樣都佔了,那地位就又不一樣了。
李佳側福晉有孕這件事,也是瓜爾佳氏的一塊兒心病。
若論起誰最不願意看到毓慶宮有喜,瓜爾佳氏和鍾粹宮惠妃母子必然是首當其衝。
瓜爾佳氏心中自然不高興,但她也明白三福晉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在看她的笑話,所以不悅並未表露半分,只大度道:“可真是件喜事,若是李佳側福晉生下了太子爺的長子,那便是皇上的第一個孫兒,地位很是不同。”
就算她不喜,也不必自己出手,因為總有人會比她更不喜,比她更沉不住氣。
見瓜爾佳氏反應不大,三福晉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頓時洩了氣:“瓜爾佳姐姐說的是,我還要出宮,待下次再進宮時,瓜爾佳姐姐可要好好兒招待我啊。”
瓜爾佳氏只微微一笑,並未應承,跟在三福晉身後,送了三福晉一段距離後,自己也回了秀女院子。
景仁宮,十三阿哥面對著硃紅色的柱子站的筆直,只要一抬眼,眼前就是一片硃紅,看不到第二種顏色,十三阿哥欲哭無淚:“額娘,兒子不是有意要逃學的。”
曹玥手裡拿著一根戒尺,有一下沒一下的打在桌面上,冷笑連連:“不是有意的?那就是刻意的了?”
“當然也不是。”十三阿哥生怕自個兒被冤枉了,連忙拔高了聲調,頭也半扭了回去:“兒子只是覺得去上書房有些無聊,所以想做一些有趣的事兒。”
“你所謂的有趣的事,就是去荷花池的假山裡睡覺?”
曹玥都要氣笑了,抬手用戒尺在十三阿哥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沒用多大的力氣,十三阿哥卻當即誇張的跳了起來,捂著自己的屁股,臉頰兩側通紅,被羞的:“好疼。額娘,您真打啊?打也就罷了,您還打兒子的屁股,兒子都多大了,也是要面子的。”
“面子都是自己掙的,你在額娘這兒可沒有面子。”曹玥哼了一聲,隨手把戒尺扔了,戒尺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十三阿哥才鬆了口氣,又悄悄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試探的伸出腳把戒尺給踢的遠了些,生怕曹玥什麼時候再彎腰給撿起來。
十三阿哥的小動作沒瞞過曹玥,曹玥也當沒看見,招呼十三阿哥坐過來後,正色道:“逃課這事兒,額娘不計較了,你皇阿瑪那裡,你自己去應付,若是應付不來,再捱了打,本宮可不會替你求情。”
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總是要承擔後果的,這也是曹玥打小就教給十三阿哥的道理。
十三阿哥點了點頭,還有些胖呼呼的手握成拳頭伸到曹玥面前,神神秘秘道:“額娘您猜猜這是什麼?”
曹玥淡淡掃了一眼他的手:“總不能是塊兒石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