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玥聞言,遠山黛眉的眉梢微微上揚,很是驚訝:“八福晉一向自持出身,從來都看不上八貝勒這個出身辛者庫的生母。自她嫁給八貝勒後,除了躲不掉的年節,八福晉入宮寧願去翊坤宮見宜妃,都不屑給良嬪請安,今兒個太陽倒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安凝嘲笑道:“可不就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若不是八福晉聽說這次選秀除了給十三爺十四爺選嫡福晉,皇上還要給子嗣稀少王爺貝勒們賜側福晉,奴婢估摸著八福晉恐怕是不到皇上的萬壽節,是不會往良嬪宮裡去的。”
整個京城誰人不知,八福晉極為善妒,自她嫁給八貝勒之後,八貝勒府的格格們都被她給趕到了最偏僻的院子裡住著,自個兒霸佔著八貝勒,那些地位低微的格格們是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八貝勒幾次。
善妒也就罷了,還惡毒至極,八貝勒的後院有一個姓毛的格格,一次承寵,就意外的有了身孕,奈何沒過兩個月,就一個不小心小產了。
說是意外,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就是八福晉暗地裡下的手,奈何八貝勒信任八福晉,這件事絲毫都沒有影響到他們夫妻間的感情。
良嬪知道這件事後,氣的手直哆嗦,當即命人把八福晉叫進宮裡訓斥了一通,八福晉又是個心高氣傲的,因為這件事,婆媳二人算是徹底的撕破了臉皮,連帶著八貝勒入宮給良嬪請安的次數都變少了許多。
良嬪為此傷心不已,後來再也不曾插手八貝勒府中的事情,這才把八貝勒的心哄回來一點兒。
安凝這般嘲諷,對於八福晉入宮的目的,心裡更是清楚的跟明鏡兒似的。
曹玥才修剪過的圓潤指甲點在桌面上,輕嗤一聲道:“八福晉能屈能伸,此前鬧的那般難看,一有用的著良嬪的地方,用著還是一點都不手軟。只不過這次,八福晉的如意算盤怕是打錯地方了。”
想讓良嬪出面,求她或是皇上不給八貝勒府賜下側福晉,這樣惡人讓良嬪做了,八福晉好坐收漁翁之利。
只可惜啊,八貝勒是不會同意的。
八貝勒成婚多年無子,追隨他的那些大臣早就有了意見,他心裡更是著急上火的,只不過為了安撫八福晉,他面上不能透露出分毫,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八貝勒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安凝笑了:“都說八貝勒與八福晉琴瑟和鳴,夫妻情深,可是依奴婢看來,也不過如此。”
再深的感情,到頭來也終究是比不過到手的權勢利益。
曹玥彎了彎唇,虛抬了下手,安凝忙扶著她起身。
曹玥另一隻手扶了下鬢邊的步搖,緩慢抬步:“開春了,御花園裡的桃花開的不錯,難得今日有空,去賞賞花,再摘一些桃花回來做些糕點吧。”
兩人往外頭,安順見曹玥要去御花園賞花,忙吩咐手下的小太監準備貴妃儀仗。
安凝遺憾道:“娘娘親手做的桃花酥,皇上和十三爺都喜歡,可惜新鮮的桃花不是時常都有的,每年也就這個時候奴才才能沾了皇上和十三爺的光嘗上一塊兒了。”
曹玥看了眼景仁宮外的肩攆,沒有要上去的意思,安順瞭然,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遠遠的跟著伺候。
“就你貪吃,今年本宮允許你吃兩塊兒,如此可好?”
“那感情好,奴婢一定藏好了,不讓安平發現,不然她可是會搶的。”
曹玥慢悠悠的走在宮道上,聽著安凝閒話,時不時的應答兩句,直到走到離鍾粹宮不遠時,便見一位身著大紅色對襟琵琶袖的女子氣呼呼的從鍾粹宮出來。
安凝止住未說出口的話,仔細的看了那女子一眼,低聲道:“是八福晉。”
曹玥眯了眯眸子,微微一笑,她當然知道是八福晉,因為她特地出來,就是為了偶遇八福晉的。
只不過八福晉只顧著生氣,也沒看見曹玥一行人,領著宮女就進了御花園,打算繞過御花園到翊坤宮,求助宜妃。
眼看著八福晉要走,曹玥遞給了安順一個眼色,安順忙揚聲呵斥道:“前方何人?竟如此不知規矩,見了貴妃娘娘也不行禮問安的嗎?”
氣的頭昏的八福晉聞聲,腦子瞬間清醒過來,停下腳步轉身,只見昭貴妃正站在不遠處遙遙的看著她。
她深深呼吸了兩下,將心裡頭的火氣壓下去,硬是擠出三分笑,走到昭貴妃面前蹲身行禮:“妾身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方才是妾身不曾注意到貴妃娘娘,以至於未曾及時向您請安,還請貴妃娘娘寬恕。”
儘管八福晉心裡也不大看的起曹玥的出身,可誰讓曹玥位居貴妃且受寵,八福晉不得不卑躬屈膝,還不能把不情願給表露出來。
曹玥揚了揚手:“無妨,八福晉起來吧,本宮身為長輩,還不至於和你一個晚輩計較這些。”
“謝貴妃娘娘寬恕。”
八福晉低頭謝過後,被宮女扶著站起身,因為方才生氣,摔門而出時動作過大,此刻不論是衣衫還是頭髮都有些凌亂。
曹玥從上到下把八福晉打量了一遍,隨和道:“本宮難得見八福晉進宮一趟,今兒個進宮,是來給良嬪請安?”
如此明知故問的話,八福晉不願回答,偏偏還得強笑著回話:“是,妾身想著也有段日子未曾進宮了,就想著來給額娘請安,順便給額娘送一些上好的雪蛤補補身子。”
那雪蛤是吉林將軍進貢的珍貴補品,數量不多,除了宮裡妃位以上的娘娘能分的到,旁人是想都不要想,她能有,不是因為皇上賞給了八爺,而是皇上賞賜給了外祖父,外祖父心疼她,才給了她的。
這次為了求良嬪,她才忍痛把那僅有的一兩雪蛤送給良嬪,誰知良嬪東西是收了,卻不給她辦事。
八福晉想到這兒,被壓下去的火氣蹭的又上來了。
曹玥像是沒看到八福晉臉上一閃而過的心疼之意,笑著誇道:“八福晉孝心可嘉,那雪蛤卻是珍貴之物,良嬪近來身子不好,補一補也是好的。不過比起良嬪,本宮倒是覺得,八福晉才更應該進補才是。本宮依稀記得,太醫院太醫曾說過,雪蛤於女子身體調理有大功效,更利於女子孕事,你與八貝勒尚未有子嗣,也該好好調理自己的身子,儘快為八貝勒誕下嫡子才是。”
八福晉聞言,又驚又喜,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連聲問:“貴妃娘娘此言當真?”
她這些年來一直未曾有孕,不論是坐胎藥還是偏方她都吃了不少,可沒有一樣是有用的,也因為她懷不上身孕,八爺膝下沒有子嗣,沒少遭到兄弟們的嘲笑。
要是她能懷上一個,八爺再也不會遭人嘲笑不說,為了能讓她安心養胎,八爺就不會接受皇上賜下來的側福晉,簡直是一舉數得。
曹玥沒有給八福晉確切答案,只是含糊道:“本宮是記得有太醫說過的,只是時隔太久,本宮也不確定了,八福晉若是想知道,不若親自去問一問太醫,如此自己也能安心。”
八福晉喜不自勝,再也沒有心思站在這兒陪曹玥說話,匆匆行了個禮道:“多謝貴妃娘娘,妾身這就去太醫院詢問。”
眼看著八福晉走遠,安凝納悶兒道:“娘娘,這雪蛤,真的有助孕的功效麼?”
曹玥白了安凝一眼,慢條斯理道:“怎麼可能,本宮不過隨口一說罷了。”
“那您還這麼說,豈不是很容易就被戳破了?”
安凝很不理解。
曹玥慢悠悠的繼續往御花園走:“這麼說怎麼了?本宮也沒說錯。那些花膠,雪蛤,燕窩等補品,哪些不是調理女子身體的?只有調理好了身子,才更容易受孕。理論上來說是沒錯的,就算八福晉去問太醫,也只會得出這個答案。”
長年不孕導致心病的女人,一旦得知一個能叫人有孕的法子,就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如何也不會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