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竟引得皇阿瑪下了這樣的口諭,他手底下有些得用的人,還能保住嗎?
正想著,康熙就點了他的名號:“太子,你雖然追回了不少欠款,可到底沒完成朕交給你的事情,同樣也罰你一年俸祿,你可有異議?”
太子:……
他就算有異議,也不敢說啊,要是說了,那不是找死麼。
於是太子憋屈的搖了搖頭:“兒臣沒有。”
康熙嗯了聲:“至於你負責的四旗中剩餘未歸還的欠款,你就不必再管了。”
這下,太子是真的有意見了。他都已經走完了九十九步,只剩下一步就成功了,這會兒突然告訴他,剩下的一步他不用走了,擱誰誰能受得了?
他倏地抬頭:“皇阿瑪?”
康熙抬手止了太子繼續說下去:“朕已經決定了,不必多言。”
說罷,康熙扭頭望向十三貝勒:“小十三,最近跟在老四身邊,可有學到什麼?”
十三貝勒正色道:“回皇阿瑪,四哥做事穩妥,兒臣受益匪淺。”
“受益匪淺就好。”康熙滿意的點頭:“既然學到了東西,那自然是要用學到的東西練手的。”
他揮手示意梁九功把剛剛太子呈給他的摺子拿給十三貝勒:“從現在開始,這份摺子上的欠款,就由你來負責追回。”
十三貝勒眸子輕閃,臉上滿是欣喜與激動:“謝皇阿瑪,兒臣不會讓您失望的。”
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砸到了他頭上,他要是拒絕,那才是傻了。
這件事他要是給辦好了,就能添上一筆功績,也能徹底的在前朝站穩腳跟,不至於再浪費個一年半載的接觸不到實事了。
太子恨的咬牙切齒,他種的桃子,半路讓人給摘了,他恨不得把摘他桃子的人剝皮抽筋,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要是十三貝勒知道太子的想法,定然會嗤之以鼻,指著他的鼻子問他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那七成歸還欠款的官員裡,一部分是直親王門下的奴才,得了直親王受意,主動歸還的,還有一部分則是旁的阿哥門下的奴才,只不過有些人藏得深,太子不知道,可能就連康熙也並不是完全清楚。
總的來說,這事兒太子真的是一點兒功勞都不佔,還拖了直親王后腿來著。
一個認不清自己的人,又有什麼臉面去記恨別人?
說完了太子和直親王,康熙眸光一轉,落到了八貝勒身上:“老八,朕瞧著賬冊上的記錄,上面可是記載著你府上欠了國庫五十萬兩,你可否同朕說說,你借了這麼多銀子,是去做什麼了嗎?”
八貝勒渾身緊繃,心下暗歎,該來的依舊是躲不掉。
他老老實實行了個禮道:“回皇阿瑪的話,您也知道,兒臣的嫡福晉郭絡羅氏嫁給兒臣多年未曾有孕,所以這些年來,郭絡羅氏一直在尋醫問藥,而好的藥材價值不菲,兒臣向國庫借的銀子,大多都用到了福晉身上。”
話落,外面突然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傾盆而下。
黃豆大的雨點子從開啟的窗戶外打進來,發出啪啪的響聲。
因為雨聲,蓋住了八貝勒最後一句話。
雖然康熙聽到了八貝勒說了什麼,但因為他聽的不甚清楚,疑心病驟起,便把八貝勒的話當成了心虛。
想起雍郡王上的摺子裡,寫明瞭八貝勒從國庫裡借出銀錢的去向,康熙就一陣火大。
不論什麼時候,他最痛恨的事就是結黨營私。
他連太子結黨營私都不能容忍,更別提老八還是他從來都不曾放在眼裡的兒子。
康熙意味不明道:“是嗎?既然銀子都花在了你福晉身上,那你又是如何能在短短几日內就還上了整整五十萬兩白銀?”
“這……兒臣…兒臣……”
八貝勒一時語塞,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來。
他總不能說,他還給國庫的銀子,都是郭絡羅氏的外祖父給的,還有一部分是門下奴才孝敬的吧。
要是說了,那他腦子才是被狗吃了。
可也正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突然醒悟,恐怕他是被人設計了。
是有人故意一步一步的引著他走到如今的地步。
從一開始的借國庫開始,他就錯了,被直親王的謀士一威脅,腦袋一熱,竟就這麼糊里糊塗的還了欠款。
下著暴雨的天氣冷了下來,八貝勒牙關直抖,像是被凍著了一般,一直冷到了心口。
十貝勒見狀,納悶兒道:“八哥,你怎麼抖的這麼厲害,是穿的少了麼?”
話音甫落,九貝勒沒忍住露了一絲輕笑,很快又憋了回去。
他伸手扯了扯十貝勒的衣裳,用氣聲提醒道:“別多話。”
十三貝勒嘴角微微抽搐,也就十哥憨厚,看不清楚狀況了。
依他看,今兒這一關,八貝勒怕是難過。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著八貝勒:“怎麼,朕的話很難回答嗎?”
八貝勒哆嗦著唇,仍舊不敢開口說些什麼。
康熙沒了耐性,直接從手邊找到一本摺子,隔空砸到了八貝勒身上:“既然你解釋不出,那就看看這摺子上寫的,可有一絲一毫冤枉了你。”
八貝勒撿起落在地上的摺子,開啟一字一句看過去,只見上面寫著的,都是他福晉郭絡羅氏與吉林將軍私下購買極品雪蛤的往來記錄,以及前幾日他與郭絡羅氏從他外祖父安親王府中借來歸還給國庫的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