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說什麼呢, 妾早年傷了身子, 可沒這麼好的福氣。”
隨著她低頭的動作, 耳墜子輕微晃動了兩下,貼在她的臉側,寶石的冰涼讓她忍不住躲了躲。
見曹玥否認,康熙驚喜的心情瞬間回落, 只大手握著曹玥擱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 略做安慰:“誰說的,玥兒的福氣好著呢。”
說罷, 還用暗示的眼神瞟了瞟曹玥的小腹。
曹玥臉頰一紅,別過臉去:“您別打岔,妾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有喜的人不是妾,卻是瑞常在, 妾也是來之前才得了訊息,便忙不迭的告訴了您, 想讓您高興。”
康熙今年都五十多歲了, 在從古至今的帝王之中,稱得上是高壽, 又在這個年齡還能讓嬪妃懷孕, 無疑是對康熙身為男人的本事的認可。
故而雖沒有曹玥有喜那般讓他歡喜, 但心情到底是好了不少。
康熙心裡很是欣慰,眼含柔情的望著曹玥:“朕知道你的心意。”
“您知道就好, 妾問過太醫了,太醫說您這病是由於怒氣攻心引起的, 說輕不輕,說重倒也不是特別嚴重,只要好好將養,很快就會好的。”
曹玥輕聲細語,無形之中就撫平了康熙心底隱晦的焦躁。
說到底,身為天底下最高掌權者,對自己的命看的很重,所以康熙日常精於保養,日日都有太醫院太醫請平安脈,只要身體稍稍有些不適,太醫院就如臨大敵,就連康熙自個兒心裡也不怎麼舒服。
可康熙到底是人,是人哪兒有不生病的,尤其是康熙十幾年前得的一次瘧疾,因為醫治並不及時,從而落下了病根。
素日得了小病便也罷了,只要一得大病,就容易引發病根。
而太醫院的太醫當年都沒能治好康熙的瘧疾,到頭來還要靠一個民間的大夫,故而他們都覺得面上無光,對於瘧疾這事兒,更是三緘其口,生怕當著康熙的面兒提起,讓康熙想起當年的事,從而坐實了他們太醫院的無能,遷怒他們。
基於種種原因,康熙對於自己真正的身體狀況並不太清楚,只當自己的病是被氣出來的。
康熙一想到這兒,對太子就愈發的不滿,心底的那個念頭怎麼也揮之不去。
又過了兩日,康熙覺得自己的身子好點兒了,才想起曹玥同他說起的瑞常在有喜一事。
康熙想了想,隨口吩咐梁九功按照規矩給瑞常在送賞賜。
只是梁九功看康熙並不如何高興在意,自己也就沒去,而是讓魏珠去送的賞。
誰知魏珠去而復返時,臉色卻煞白的緊,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
梁九功曲起眉心,用拂塵尾端敲了下魏珠的帽子,小聲道:“白日裡見鬼了?怎麼臉色如此難看?”
魏珠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心慌不已:“師傅,這事兒怕是比見鬼還要可怕。”
魏珠從不無的放矢,梁九功見狀,不由得嚴肅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了?”
不知為何,梁九功突然不安起來。
魏珠身子都在輕顫,唇瓣忍不住顫抖,湊到梁九功耳邊低語了幾句。
說完,梁九功的臉色也變得煞白,他緊緊握著拂塵手柄,一字一句道:“你敢肯定?”
魏珠欲哭無淚:“師傅,徒弟怎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徒弟又怎敢同您提起?”
這倒是。
梁九功心裡贊同了一句,一顆心又開始砰砰直跳。
見他閉著嘴久久不出聲,魏珠慌道:“師傅,咱們該怎麼辦?皇上哪兒,可要去說?”
“當然要說。”
梁九功幾乎是毫不遲疑,“可是怎麼說,也是一門藝術。”
況且瑞常在有喜的事兒,還是昭貴妃親口說與皇上知曉的,他若是此時告訴皇上,瑞常在懷的不是皇上的孩子,而是不知哪個野男人的野種,那先不說他會不會被盛怒之下的皇上遷怒,只說昭貴妃若是受了牽連,臉面上過不去,他定是沒好日子過。
梁九功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叫魏珠也幫著想法子,兩人一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竟然不知何時,康熙出現在他們身後:“在想什麼?”
梁九功下意識的道:“在想該如何同皇上解釋……”
話沒說完,梁九功驟然反應過來,噗通跪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皇上……”
魏珠緊跟著跪下,頭低的不能再低,將膽小一詞展現的淋漓盡致。
康熙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二人,語氣喜怒不辨:“想同朕解釋什麼?”
被抓了個現行,梁九功還沒想出法子,索性也不想了,直接道:“回皇上,魏珠告訴奴才,他去給瑞常在送賞賜時,發現瑞常在的胎有些不對勁。”
秉著死徒弟不死師傅的原則,梁九功毫不猶豫的把魏珠推出去頂缸。
“不對勁?”
康熙把這三個字含在舌尖兒繞了繞,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倏地變得冰冷:“魏珠。”
魏珠磕了個頭,牙關止不住的打顫:“啟稟皇上,正如師傅所言,奴才給瑞常在送賞賜時,察覺到瑞常在似乎對自己有喜一事並不高興,反而是憂心害怕。奴才多了個心眼兒,回來的路上特意去了趟太醫院,問了瑞常在有喜的時日,又去了趟敬事房,檢視了彤史,這才發現……”
魏珠嚥了口口水,繼續道:“這才發現瑞常在懷孕的時間與彤史上她上次侍寢的時日相差甚遠……”
說了這麼一大通,魏珠就差沒說瑞常在給您帶綠帽子這句話了。
“賤人!她…她竟敢如此……”
康熙的臉色難看至極,整個人都快氣炸了。
他從不懷疑魏珠有膽子敢說謊欺君,所以對於給他帶了綠帽子還懷了孽種的瑞常在,康熙此刻恨不得把瑞常在給千刀萬剮。
“梁九功,你親自去給那賤人送一碗墮胎藥,將她秘密送進慎刑司,朕要知道,那姦夫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