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沒有說話。
五公主去了哪兒,他自然能判斷,再看她的臉色實在白得厲害,太子到底是沒有忍住,低聲說了一句,“不用擔心,回去睡會兒。”
說完就有些後悔了。
他是沒被她氣夠,還想著去關心她。
唐韻壓根兒沒瞧出他臉上的彆扭,繼續道,“張家二公子,怕並非是五殿下的良人。”
太子眼皮子一掀,看向了她,“為何?”
具體是何事,唐韻並不知道,但她想起了五公主昨日早上同她說的那番話,自從同張家二公子定親以來,殿下雖不歡喜,可也沒反對過。
如今突然不對勁,肯定是發生了何事。
唐韻也說不上來,只道了一聲,“感覺。”
太子神色一頓,夜色下那雙黑眸格外的深邃,穿過朦朧的燈火,落在她的臉上,眸色意味深長。
唐韻只同他對視了兩息,兩排眼睫便落了下來。
那般明顯的神色,太子豈能瞧不出來。
成。
他也不是良人。
太子再無半點留戀,轉過身,腳步很快地出了覓樂殿,一出去便同明公公吩咐,“通知韓靖,不必回京,去西域關口接安陽。”
照她那性子,不去一趟西域,追回來也關不住。
“是。”
*
一月後,韓靖回了信。
已找到了五公主。
訊息一到,太子又去了一趟鳳棲殿。
孟夏四月已值初夏,鳳棲殿暖閣內的地龍早就撤了,簷下一排捲簾盡數收到了底,滿院春色從敞開的窗扇內溢了進來,光線明媚,一派花香鳥語。
太子的腳步剛跨入門檻,便見唐韻坐在靠近窗邊的圓凳上,同皇后正讀著話本子。
五公主那一走,唐韻原本該出宮,偏偏皇后大病了一場,不僅沒走成,還被皇后叫去了鳳棲殿,留在了身邊伺候。
一留便是一個多月。
皇后已經習慣了她在身邊,今兒一早起來,便同她道,“韻姐兒昨日給本宮說的那戲本子,今兒能否接著再念?”
“好。”唐韻應了下來,找了昨兒的話本子,坐在了皇后的對面。
褪去了早春的短襖,唐韻一身輕盈了許多,香妃色的齊腰短衫,底下一條碧藍長裙,筆直地坐在了圓凳上,腰肢如柳,圓珠玉潤。
聞到門口的動靜聲,玲瓏身姿朝後微扭。
窗外的一道暖陽,恰好落在她瑩白的頸項間,泛出了淡淡的光暈,唇角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一道淺笑,笑靨如花,乾淨如水。
四目相碰,不過一瞬,那眸子內所有的光芒,霎時斂去,只餘下了一股子清涼。
唐韻起身行禮,“殿下。”
太子的心口的那股煩悶,再次冒了出來,這一個多月,自己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張不冷不熱的臉。
起初他還等著她來道歉。
她倒好,人一躲進鳳棲殿內,簡直如了她意,不得罪他,也不親近他。
擺出這副德行,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母后。”太子的目光淡淡地從她身上挪開,走過去同皇后問了安,坐在了身旁的高凳上,關懷地問道,“今日身子可還好?”
“好多了。”皇后一笑,“這不正聽韻姐兒講話本子嗎。”
太子聞言,又回頭看了一眼。
唐韻早已經退開了好幾步,規矩地立在太子的身後,太子扭著脖子才能看到人。
太子:......
皇后的目光,幾不可察地在太子的面色掃了一眼,輕聲問道,“太子今兒怎麼過來了?”
太子這才收回了視線,轉過頭同皇后稟報道,“安陽已經有了訊息,平安。”
皇后的神色先是一愣,隨後便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熬了這一個多月,她可總算是活了過來。
“人呢,如今在哪,找到你父皇了?”
“在西域。”
太子的話音一落,皇后的臉色就變了,“西域,她不是去了西戎?”
皇后因五公主的事,臥床了一個月,太子瞞到今日才說了實話,也是因為再過幾日,皇上便會歸朝,瞞也瞞不住。
見皇后的神色又緊張了起來,太子出聲安撫道,“母后放心,有韓靖在,過段日子,便會回來。”
好半晌,皇后才喘回了一口氣,“本宮就說呢,怎地突然跑去了西戎,合著她去西域的念頭,壓根兒就沒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