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瞬間急了眼,緊追了幾步,隔著寧衛,提起聲音對馬車內的唐韻喚道,“韻姐兒,你父親知道你今兒出宮,一早便讓我來宮門口候著,這到底是唐家人,哪裡有外人接去的道理。”
“誰是外人?”寧衛不樂意聽了,“唐姑娘的母親姓寧,敢問夫人貴姓?”
吳氏的臉色一變,聲音一下大了起來,“青天老爺在上,這自古以來,我可從未聽說過,孩子歸外家的道理,寧家兒公子今兒硬要將人帶走,就沒考慮過韻姐兒的名聲?表親結為連理的不在少數,我也能理解,二公子要是當真對我韻姐兒有意,大可光明正大地來我唐家,三媒六聘,將人娶進去不成,非要這番搶人是為何意。”
這話可是將唐韻的名聲一塊兒折了進去。
寧二斷然沒料到她會如此不要臉,臉色鐵青地斥了一句,“你這滿口汙穢的婦人......”
吳氏不僅沒收斂,還衝著街頭不斷來往的人群道,“大夥兒給評評理吧,唐家大姑娘她姓唐,到底該不該上他寧家......”
人群慢慢地圍了上來。
“表妹別怕。”寧衛微微傾身,安撫了一聲唐韻,再直起身,便取下了繞在胳膊上的軟鞭。
她那張嘴,實在是欠打。
“這位是唐家繼夫人吧?”寧衛的鞭子正要甩出去,寧三夫人及時趕了過來,看了一眼攔在馬車前的吳氏,笑了笑,又繼續問道,“是唐家那位養在外面當了十幾年外室,生了三個私生子,母憑子貴又當上繼夫人的吳氏?”
吳氏一句話沒說出話來,臉色已被氣得通紅。
“今兒繼夫人是替唐老爺跑的這一趟吧?既然來了,我也省得再去唐家跑一趟,勞煩繼夫人回去知會唐老爺一聲,韻姐兒的外祖父,要接她去府上住。”
吳氏被她一口一個繼夫人叫得胸悶氣短,強顏歡笑地道,“這怕是不妥。”
“怎麼不妥了,繼夫人有意見?還是說,這丫頭連自己的外祖父都不能見了?她外祖父正好也在前頭,要不繼夫人去同他解釋,為何就不妥了。”
寧家老爺因他女兒之死,一直記恨她和唐文軒,這剛被封為侯爺,她要是湊上去,新仇舊恨一道算起來,能有她啥好果子吃。
吳氏不敢再攔著,又衝著馬車內的唐韻道,“韻姐兒,你父親身子不好,臥病在床,你去寧家玩幾日,記得早些回來瞧瞧他......”
*
第二日早上,唐家吳氏去街頭堵人的訊息,便傳進了宮裡。
明公公看著坐在蒲團上,連頭髮都懶得束的太子,稟報道,“唐姑娘昨日一出宮,馬車便被唐家吳氏攔住了,非得要將人拉去唐家。”
明公公說完,半天沒聽他應,不敢再吱聲。
半晌後,太子才道,“孤同她沒關係了,以後不必再打聽她的訊息。”
明公公看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心下一嘆,應道,“是。”
過了好一陣,明公公又聽他道,“她本事不是挺大的嗎?怎就被一個吳氏攔了路,她也就是欺負欺負孤,只知道窩裡橫。”
明公公垂著頭不敢應。
“她不是要走嗎?”
明公公不太明白,她是誰。
“不是要去鑿鹽?何時走?”
明公公:......
第58章
對於太子的出爾反爾,明公公已經見怪不怪,弓腰道,“奴才這就讓人去打聽。”
太子由著他去了。
他僅僅是想看看,離宮後,她的日子過得是不是當真就比跟著他要好。
除此之外,並無他意。
每每一想起她那句既沒拿刀子逼他,也沒求著他幫她,太子的心便是一陣一陣地發梗。
如同肉包子餵了狗後,反過來咬他一口,質問他,我又沒讓你扔。
她那樣涼薄無情,滿肚子壞水的女人,又怎值得他留戀。
太子起身,招來了小順子,挽髮束冠,梳洗完,坐去了書案,瞧了幾張摺子,正要拿筆批改,一抬手,便見到了書案上的那隻木匣子。
裡頭全是唐韻送給他的信箋。
從最初的小匣子換成了大匣子,如今又裝了大半箱。
木匣子和幾方墨硯擺在那,已然成了書案上的一道擺設,太子習慣了,明公公,小順子也都習慣了,沒人去動。
如今再見,便是個諷刺。
“掌燈。”
小順子走過去,正打算墨硯,聽得太子這一聲,神色微微愣了愣。
這大白天的,眼光明媚,光線充足......
小順子雖疑惑也不敢去問,忙地去外屋,添了一盞油燈進來,給他擱在了跟前。
太子放下了手裡的摺子,起身將放在書案上已擺了有半年的木匣子拿到了跟前,在再坐回了椅子上,慢慢地揭開了木匣蓋兒。
裡頭所有的信箋,他都拆了,每一張都瞧過。
全都是她的虛情假意。
虧他還留到了至今,太子撈起一張,目光狠絕地擱在了油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