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讓知府大人如同丟了命一般,只磕頭在地,汗如雨下地賠罪道,“是,是下官愚昧,是下官心盲眼瞎。”
太子:......
他還是拉去餵狗吧。
跪在身旁的牢頭眼睛一閉,實在是沒忍住了,小聲提醒知府大人,“太子殿下的眼睛......”
知府大人猛然一震,這才想了起來,適才牢頭過來稟報時,似乎說的是一個瞎子......
知府的背心一陣一陣地發涼,便也知道,他今日絕無活路。
知府大人絕望地道,“下官該死,下官......太子殿下要殺要剮,下官悉聽尊便,可殿下的眼睛得趕緊醫治,還請太子殿下移步,下官這就去請大夫.....”
即便是活不成了,他也得吊著一口氣,先將人從這兒請出去。
太子殿下要是真瞎了,他連死都會成奢望。
知府大人急得心肝發疼,太子卻依舊紋絲不動。
“殿下,下官......”
知府大人的聲音傳來,太子懷裡的人,突地動了動,太子眉心一跳,抬起頭冷聲打斷,“你再說一句,孤就先將你舌頭割下來。”
這時候太子說的任何話,都不會有人去懷疑。
別說舌頭,他就是要了知府大人的項上人頭,也是應該。
知府大人腦子裡嗡嗡只響,舌根子彷彿都跟著刺疼了起來,再次將頭磕在了低聲,打死都不敢吱聲了。
牢房內,再一次陷入與了安靜。
良久過去,身後的牢房內,突地傳來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太、太子殿下,太、太子妃這般睡著,怕、怕是會,會著涼......”
說話的人是那位大叔。
心頭雖也害怕,怕太子要了他的命,可個個都不敢說話,這般跪著也不是辦法。
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大叔才斗膽出了聲。
從林子裡出來,一路上,他一直跟著兩人,即便是隱瞞了身份,兩人之間的真情卻不似是裝出來的。
太子殿下對那位小娘子,簡直是疼到了心坎裡。
旁人都以為太子是在發怒,罰人,只有那位大叔心頭生了懷疑。
太子殿下,這莫不是在等著太子妃睡醒。
若真要等太子妃在這兒睡上一覺,怕是得天黑了,他這一雙腿,即便不殘,也得躺在床上攤上幾日。
大叔並沒有聽說當朝太子已經娶了太子妃,但他實在想不出,以太子對這樣的小娘子的感情,不是太子妃,又能是什麼身份。
是以,他賭了一把。
是死是活,就憑這一句。
大叔說完,人也如同知府大人那般,頭趴在了地上,閉著眼睛發著抖,不敢看,甚至不敢聽。
片刻後,太子終於動了。
確實。
這木板太硬,且髒。
他倒是忘了。
太子起身一把將唐韻抱了起來,眼睛依舊是閉著的,道,“顧景淵,你過來。”
自上回在東宮同他鬧僵後,顧景淵便沒打算,再同他有何瓜葛。
今日是意外。
私怨再大,他也只是個臣子,他是君,沒遇上也罷了,遇上了,他便得永遠聽他的。
顧景淵起身,跪得太久,起來的一瞬,膝蓋免不得打了個顫,但很快調節了過來,走過去,道他要將懷裡的人交給他。
正要伸手去接,太子卻道,“孤瞧不見,你扶著孤。”
顧景淵:......
顧景淵吸了一口氣,上前托住了他胳膊,扶著他往外走,越走臉色越僵。
即便他沒去多想,可腦子裡還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陣陣詭異。
自己曾經在他的面前,毫不避諱地去談論對唐韻的情意,也曾毫不顧忌地同他炫耀唐韻的好,巴不得他能跟著自己一道賞識她。
如今他倒是賞識了,卻賞識到了自己的懷裡。
上回鬧掰之時,自己打了他一記拳頭,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他,為了不想再同他有任何交際,不惜去了軍營。
包括如今在蜀地任職,也是因為這一點。
豈料陰差陽錯,還是沒有躲過......
不僅沒有躲過,還不得不忍著屈辱,甘願地攙扶他,看著他抱著自己心裡喜歡的姑娘,一步一步地從牢房內走了出來。
顧景淵自上回之後,便已經看清了他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居心叵測,成府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