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起時,波洛正坐著喝咖啡、吃麵包卷當早飯。他拿起聽筒,裡面傳來了巴特爾的聲音: “波洛先生?”
“嗯,是我。有什麼事?”
警司的語氣令他本能地意識到,肯定出事了。那不祥的預感再度襲上心頭。
“快點兒,朋友,快說。”
“是洛裡默太太。”
“洛裡默——怎麼了?”
“你昨天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還是她跟你說了些什麼?你根本沒告訴我,結果我以為我們的目標是梅瑞迪斯小姐。”
波洛低聲問: “發生了什麼?”
“自殺。”
“洛裡默太太自殺了?”
“對。她最近似乎情緒低落,完全變了一個人。醫生給她開了些安眠藥,昨晚她服藥過量。”
波洛深吸一口氣。
“不可能是——意外嗎?”
“不可能。已經有結論了。她給那三個人寫了信。”
“哪三個人?”
“另外那三人——羅伯茨、德斯帕和梅瑞迪斯小姐。她十分坦誠,一點兒也不拐彎抹角,在信裡直接說她想做個了結——承認是她殺了夏塔納,還特意致歉——致歉!因為這個案子給另外三人帶來了不便與煩惱。跟商務信函的行文一樣不帶感情。非常符合那個女人的性格,她歷來冷靜。”
波洛有好一會兒沒答話。
那麼這就是洛裡默太太的遺言。到頭來,她依然下決心掩護安妮·梅瑞迪斯。寧可毫無痛苦地早早辭世,也不願在煎熬中多活幾年。而且她最後的行為也那麼無私——試圖拯救一個她暗中抱有同情的少女。一切都安排得如此乾脆、高效、不動聲色——特意向受牽連的三個人宣佈她自殺的訊息。了不起的女人!他深深地敬佩她。這確實是洛裡默太太的作風,當機立斷,並且將決定堅決貫徹到底。
他曾打算說服她,但她顯然更信賴自己的判斷。意志極為堅強的女人。巴特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昨天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她肯定被你唬住了,才走了這條路。但你後來又暗示說梅瑞迪斯小姐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波洛半晌無言。他感到,洛裡默太太的意志在生前無法制約他,死後反而奏效了。
最後,他慢慢地說: “我弄錯了。”
他非常不習慣說這種話,感覺很糟。
“你弄錯了,呃?”巴特爾說,“不管怎麼說,她肯定以為你已經鎖定她了。可惡,她居然用這種方式從我們的手指縫裡溜過去。”
“你沒有證據指控她。”波洛說。
“是啊,的確。也許這樣最好。你——呃——你應該沒有故意逼她自殺吧,波洛先生?”
波洛憤慨地否認了。然後他說: “告訴我詳細的經過。”
“羅伯茨醫生八點前拆了信,立刻就開車趕去,叫他的客廳女僕跟我們聯絡,她照辦了。他趕到洛裡默太太家,發現她還沒起床,就衝進臥室,但已經太晚了。他試了人工呼吸,沒用。沒過多久,局裡的法醫也到達現場,證實了羅伯茨的結論。”
“用的是哪種安眠藥?”
“我想是弗羅那。總之是巴比妥類的安眠藥。她床頭有一瓶藥片。”
“其他兩人呢?有沒有和你聯絡?”
“德斯帕不在市區,還沒收到今早的郵件。”
“那——梅瑞迪斯小姐呢?”
“我剛剛給她打過電話。”
“哦?”
“她接電話前幾分鐘剛拆開信。她家的郵件比較遲。”
“她的反應如何?”
“態度很正常。得體地掩飾了鬆一口氣的心態,表現出震驚和悲傷等等。”
波洛稍一停頓,才說: “朋友,你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