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從阿哥所出來,扶著夏禾的手往前走著,臉上掛著一抹笑:“四阿哥那裡,叫人精心伺候著,莫要再動什麼心思了。一次倒也罷了,許是察覺不出什麼,可若是次數多了,難保惹人懷疑。”
夏禾輕聲應下:“奴婢知道。不過這件事偶爾做來,效果卻是極好的。四阿哥年幼,有您展現出的這番慈母之心,四阿哥怎能不感動?相比之下,自四阿哥生下來,烏雅氏才是什麼都沒有為四阿哥做過,如今她進了冷宮,還要牽連四阿哥。這些事,四阿哥心中自是有一杆兒稱,明明白白的。”
這話說的皇貴妃心裡很是舒暢,她揚了揚帕子,輕嘆道:“但願如此,本宮這輩子子嗣緣淺,只得了八格格一個,卻還……”
說到傷心處,皇貴妃不覺頓住,而後繞開這個話題:“自那以後,本宮的身子也不能生了,而宮裡,也註定不能再有帶著佟佳氏血脈的阿哥,所以四阿哥哪怕不是本宮親生的,他的心,也一定得向著佟佳氏。”
夏禾奉承道:“四阿哥是您一手養大的,自然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皇貴妃莞爾一笑:“那是自然。”
兩人邊走邊說,皇貴妃卻發現自己越走地方越偏僻,不免疑惑:“怎麼這是哪兒?本宮竟從未來過。”
如今是深秋,落葉盛行,旁處的落葉都被打擾的乾乾淨淨,只此處落葉堆積,一看就是無人打掃。
夏禾忙道:“娘娘,前面再轉個彎兒就到冷宮了。”
阿哥所在皇宮的東南角,地處偏僻,冷宮離阿哥所不遠,皇貴妃從阿哥所出來就走在前頭,夏禾還以為皇貴妃知道前面是哪兒,故而不曾出聲提醒,誰知皇貴妃也不知。
皇貴妃瞭然:“冷宮啊,既然來了,那咱們就去看看烏雅氏吧。”
“此處腌臢之地,娘娘鳳體尊貴,怎能踏足?”
皇貴妃揚了揚下巴:“本宮能去這裡,她們應該感到榮幸。”
冷宮裡,除了被貶入冷宮的一些嬪妃外,還有幾個低位嬪妃是往日受過烏雅氏“恩惠”的,如今得了機會便來報仇。
張貴人領著兩三個答應常在,擺著小主的譜兒,一進冷宮,就大聲嚷嚷著叫庶人烏雅氏前來拜見。
冷宮裡的奴才自然不會不肯,親自去一間破財不堪的屋子裡把烏雅氏給拉出來,點頭哈腰道:“貴人,幾位小主,烏雅氏到了。”
張貴人來來回回繞著烏雅氏走了幾圈兒,眼神嫌棄,還用帕子揮著眼前的灰塵:“哎呀,這才幾日不見,怎麼尊貴無比的謹妃娘娘,竟成了這般模樣?”
頭髮凌亂,衣裳髒破,只那站的筆直的雙腿,在張貴人看來尤其礙眼。
“哦,本小主想起來了,如今你已經不是什麼謹妃了,而是個謀害太皇太后的罪人烏雅氏。既是罪人,見了本小主又為何不跪?”
烏雅氏冷冷看了張貴人一眼,依舊一動不動。
張貴人氣極,也沒吩咐人按著烏雅氏跪下,自己親自上了腳,堅硬的花盆底鞋重重一腳踢在烏雅氏的小腿腿骨上,烏雅氏膝蓋一彎,跪在了地上,疼的她面色扭曲,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下來。
冷宮宮門大開,曹玥與宜妃榮妃站在宮門外,親眼看著冷宮裡烏雅氏受辱。
宜妃笑的花枝亂顫:“如何?這樣的好戲,是不是比那些戲子在戲臺子上咿咿呀呀的唱上半天要精彩多了?”
榮妃也笑道:“確實精彩,不過環境簡陋了些,若是擺上桌椅,再上些茶水糕點,本宮會更滿意的。”
宜妃睨了榮妃一眼:“別急,這只是開胃小菜,好戲還在後頭。”
正說著,一直沉默的曹玥突然開口:“宜妃姐姐說的好戲,可是在那兒?”
第78章
曹玥話說的莫名, 宜妃一愣,扭頭看了曹玥一眼,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便見皇貴妃主僕從前面不遠處的牆角拐了過來。
宜妃唇角舒心的笑收斂些許:“這卻不在本宮的戲臺子上。”
曹玥幾人目標很大, 皇貴妃幾乎是轉過彎兒來, 一眼就看到了她們。
扶著夏禾的手下意識加快腳步,來到曹玥她們面前,似笑非笑的目光掃了她們一圈:“今兒冷宮這地兒還真是蓬蓽生輝,本宮路過, 宜妃你們也路過?”
三人不慌不忙的行了禮, 宜妃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直言道:“皇貴妃您是路過, 臣妾們卻是有心了。”
皇貴妃抬了抬手,示意她們起身:“宜妃說話還是如此直接,也不怕本宮怪罪。”
身旁不遠就是冷宮,皇貴妃不用側頭去看, 也能聽到裡面的動靜,全是嘲笑侮辱。
宜妃反唇詰問:“那您會嗎?”
皇貴妃不置可否, 她還真不會。
有人願意費心去對付烏雅氏, 不用她髒了手,她高興還來不及, 又怎會去怪罪?
只不過……皇貴妃略過榮妃, 眼神落在曹玥身上:“宜妃便也罷了, 與烏雅氏有怨,如此行事無可厚非。只是昭嬪, 你又怎麼會在這兒?皇上常說你性子清冷單純,與世無爭, 今日之事,本宮倒是覺得,並非如此呢。”
落井下石之事,不也做的爐火純青麼。
曹玥淺淺一笑:“皇貴妃的話,臣妾聽不大懂,臣妾今日來此,也是受邀而來,至於旁的,臣妾並不清楚,若是皇貴妃因此誤會了什麼,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人是宜妃請來的,宜妃自然不會看著曹玥被皇貴妃貼上心思深沉的標籤,所以她爽朗的笑了笑,插話道:“皇貴妃有所不知,是臣妾覺得人多熱鬧,故而請了榮妃和昭嬪前來,皇貴妃您既然來了,不如便留下和臣妾們一起看戲,接下來的戲想來會讓您滿意的。”
宜妃的話正合皇貴妃的意,皇貴妃順水推舟的留了下來,一個眼神,就有人搬了幾把桌椅過來,擱在冷宮門口。
隔著一道斑駁的宮門,門外的人神情悠閒,興致勃勃,猶如天上雲,高不可攀。門內的人卻滿身狼狽,受盡謾罵和欺辱,低賤如腳下塵埃,渺小卑微。
烏雅氏被張貴人踩著背,整個人臉著地的爬在灰塵飛揚的地上,眼中猶帶著怨恨不甘:“小人得志。”
“哈?”張貴人微微睜大眼眶,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的話一般,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是說本小主小人得志?”
烏雅氏臉上沾染著塵埃,潔白的牙齒咬著下唇,咬的隱隱泛著血絲,好似只有疼痛才能轉移她的注意力:“難道不是嗎?你今日過來羞辱我,我若是因此有個好歹,就不怕皇上責怪嗎?”
聽烏雅氏大言不慚的提起皇上,張貴人臉色扭曲的厲害,腳下更是用力在烏雅氏背上碾了碾:“賤人,你在妄想什麼?你如今的處境,也就你自己不清楚了。就算你死在冷宮裡,也不過是宮裡多了個亡魂罷了,可是這宮裡歷來的亡魂不少,等你見到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可要莫要忘了跟他們打聲招呼才好。”
張貴人驟然用力,烏雅氏疼的眼淚都飈濺出來了,又聽聞她提及那些死於自己之手的亡魂,烏雅氏更是汗毛直豎,她從宮女爬到妃位,手段自然不俗,手上更是沒少沾染人命,所以她更忌諱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