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阿哥與太子作對已久,若是太子真的順利登基,首先倒黴的就是他,所以大阿哥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康熙真的病死,也不會讓太子就這麼簡單的坐上皇位,為了自己著想,大阿哥不得不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和太子作對。
梁九功伺候完康熙從寢殿出來時,正好看到太子和大阿哥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見得多了,即便沒有聽仔細方才太子和大阿哥對峙的話,但一眼掃過去,見孫太醫狼狽的捂著肩頭站在大阿哥身後,又見太子氣勢十足,但是略有心虛的模樣,又豈會猜不出發生了什麼。
可這兩尊大佛,眼下他是誰也惹不起,皇上的病症來勢洶洶,要是皇上真的不成了,他還要給自己找退路,這個時候不宜得罪任何人。
想了想,梁九功趁著旁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和大阿哥身上,沒人注意到他時,悄悄的挪步到曹玥身旁,低聲喚了句:“貴妃娘娘……”
然後就住了嘴,眼神不斷往太子他們身上瞟。
曹玥心裡冷笑連連,卻不得不插手這燙手的山芋。
她做足了氣勢,怒喝一聲:“夠了。”
待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來後,曹玥肅著臉,臉上滿是寒冰:“皇上病著,爾等不說為皇上分憂,反而還在乾清宮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即便康熙的病真的很嚴重,但她也會竭盡全力不讓康熙出事,因為不止大阿哥有自知之明,她也清楚的很,康熙一旦駕崩,除了太子是最後的贏家外,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輸家,日後連過活都要仰人鼻息,她這個先帝生前的寵妃,憑著太子方才的做派,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大阿哥雖心有不服,但太子同樣也受了呵斥,故而忍下了一時之氣,還挑釁般的衝太子揚了揚眉毛:“昭貴妃娘娘說的是。”
那意思,明顯是把曹玥說的話都推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咬著牙,瞥到曹玥那冷若寒霜卻依舊貌美的臉上,心念微動,難得的給了曹玥面子,也沒有再反駁。
見他們都不說話,曹玥又道:“太子殿下,本宮不過一介深宮婦人,對朝政不通,但本宮卻知道,皇上病的突然,前朝應該有許多事情都未來得及處理,您是皇上欽定的儲君,這個時候,本宮以為這些事該由您來處理,您覺得呢?”
曹玥親自開口將前朝之事給太子遞了梯*子,正正合了太子的心意,太子矜持的頷首:“昭貴妃娘娘所言極是,只是孤憂心皇阿瑪的龍體,待太醫給出診斷後,孤自當為皇阿瑪分憂,暫代朝政。”
眼見著太子就要名正言順的暫代朝政,才平靜下來的大阿哥又要站不住了,嘴一張就要說憑什麼,還好惠妃一直在盯著大阿哥的動靜,見他剛要說話,也不顧是什麼場合,伸手就在大阿哥腰間擰了一把。
沒人跳出來反對,太子再次將目光投向孫太醫:“孫太醫,你還不曾說,皇阿瑪的病症,到底是什麼。”
孫太醫重新捂著肩頭跪下,牙關都是顫抖的,連帶著花白的鬍子也抖個不停:“皇上他……他得的是……是瘧疾。”
第153章
瘧疾!!!
眾人聞言, 一顆心頓時跌至谷底,唯有太子,心底竟有一絲隱秘的興奮。
誰都知道, 一旦得了瘧疾, 就很難治癒, 命幾乎是被閻王爺給預定了。
沒見康熙三十年前,有不少的百姓和軍中兵士,皆是因為得了瘧疾而沒了命,瘧疾的治癒率十難存一, 比天花更加可怕。
曹玥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抓住了一般, 大受打擊,步子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怎麼會……”
安凝正要伸手去扶, 被眼疾手快的梁九功搶了先,穩穩當當的扶著曹玥,眼眶微不可察的泛起了紅暈,聲音帶著些許哽咽:“貴妃娘娘小心……”
好半晌, 眾人從打擊中回過神,曹玥也穩住了情緒:“孫太醫, 皇上如今的情況如何?”
孫太醫絕望的閉了閉眼睛:“並不大好, 此病來勢洶洶,皇上嘔吐腹瀉以外, 還有寒熱之症, 時而身體畏寒, 時而渾身燥熱,從病發到現在, 意識模糊,從未有過清醒的時候。”
“那太醫院就沒想到什麼法子, 暫時為皇上緩解病痛嗎?”
孫太醫磕了個頭:“貴妃娘娘,奴才等已經盡力了,奴才更是為皇上施針,讓皇上陷入短暫的沉睡當中,其餘的,奴才還需與太醫院的同僚們共同商議出個法子來才好。”
“那還不快去。”
一直沉默的溫貴妃突然開口催促。
這些主子,孫太醫和太醫院哪個都得罪不起,連連應了幾聲,帶著太醫院的太醫去了乾清宮的偏殿商議康熙的病情去了。
十幾個太醫魚貫而出,殿裡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溫貴妃把唇抿成一條直線,情緒緊繃著道:“昭貴妃,前朝之事有太子殿下和眾位皇上信任的肱骨大臣在,後宮婦人幫不上忙,唯一能盡一儘自己心意的,便是為皇上侍疾了,不若本宮與昭貴妃一同安排嬪妃侍疾?”
曹玥點了點頭:“那今日就由本宮留下侍疾,其餘人就先回去吧,打明日起,妃位以上嬪妃輪流侍疾,不知溫貴妃姐姐覺得如何?”
溫貴妃眸光輕閃,捏著帕子的手指輕輕捻了捻,也沒說什麼,欣然點頭。
暮色降臨,眾人散去,曹玥隨梁九功走進寢殿,一股子酸澀難聞的氣味兒直衝曹玥鼻尖兒。
曹玥忍住抬手遮擋的動作,扭頭看了眼緊閉的窗子,擰眉道:“為何不開窗通風?”
梁九功順著曹玥的視線看去,解釋道:“回娘娘,是太醫叮囑的,太醫說皇上的病症見不得風,否則會愈發嚴重,所以……”
這般,曹玥也不好做主讓人開窗通風,萬一要是康熙再因此有個好歹,她可擔不起這罪名。
曹玥輕輕一嘆,側身坐在床榻邊沿,動作溫柔的伸手輕觸了下康熙不過一日就已經肉眼可見的消瘦下來的側顏,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她忙別過頭去用帕子擦去,不好意思道:“本宮心疼皇上,一時情難自禁。”
梁九功忙道:“娘娘說的哪裡話,您對皇上一片真心,情深義重,奴才都看在眼裡,只是皇上睡著,對您的一番情意渾然不知。”
曹玥輕呼一口氣:“皇上不知道也沒什麼打緊的,只是皇上遭此大罪,若是可以,本宮恨不能以身替之。可本宮卻無能為力,實在有負皇上對本宮的恩寵。”
“娘娘您這話就嚴重了,皇上一向疼惜您,便是可以,又怎會捨得讓您以身替之呢,您身子康健,皇上才會高興。”梁九功那一張嘴格外會說,三言兩語的就說的曹玥露了分淺淡的笑意。
曹玥嘆道:“本宮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皇上身邊,至於其他的,公公你方才也看到了,本宮實在無能為力。”
一國之君昏迷不醒,太后說話又不管用,唯有太子身份最為正統,他要做什麼,就連前朝大臣都不敢有意見,因為名正言順。
梁九功自然明白曹玥的為難之處,他想了想道:“娘娘,皇上這病來的突然,奴才也始料未及。”
言下之意便是康熙沒有交代一言半語,當前的局勢要如何做,他一個奴才,也不敢擅自做主,否則他也不至於一句話都不敢說。
曹玥明白梁九功要表達的意思,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探身仔細的替康熙掖好被角。